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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美订的是周日的机票,她请大家吃了顿海鲜自助,而后便收拾行李前往机场。
值机后宣美一一抱了各位朋友,感谢她们这些天来的照顾。
到朴初珑和姜涩琪的时候,还亲了亲她俩的脸蛋。
“这红唇,太劲爆了。”
朴初珑看到姜涩琪的脸才大致确定自己应该是什么样。
李宣美眨眨眼,“是深厚感情的证明。”
“是啦,我们一定拍照留念。”
朴初珑搂着姜涩琪,这些天来和宣美一块儿住,对她来说是很有趣的舍友生活。
有时候Pat也会回来,家里热热闹闹的。
所以到了这种要分别的时候,初珑很舍不得。
文星伊她们都准备了小礼物,“怕你在飞机上无聊,可以拆了看看。”
“哇,谢谢!”李宣美万万没想到,身边没有别的纸袋,于是打开手袋装礼物,一时间非常壮观,“我会好好看的。”
李宣美看向姜涩琪,姜涩琪的笑容很柔和,唇线浅浅抿成一条。她除了礼物,还写了信。
姜涩琪很喜欢纸笔,钢笔或画笔都好,它们都能留下代表着某个时间特有的痕迹。
有时候哪怕寥寥数语,对于送给好友的祝福,她都会写点什么。
所以认识裴柱现不久时得知她的兴趣爱好是逛文具店,收集各式漂亮的笔、笔袋,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亲切。
金容仙送礼的思路则是来自于呼应对方的礼物。
李宣美带来的茶具有地方特色,于是金容仙找到了当地一家有名的饼铺买了糕点礼盒。
刷卡的时候她想起自己买礼物的进化史。
学生时代的好友生日前,一帮小姐妹们放学后去到学校附近的店里,分头找寻心仪的精致玩意儿,结账时大家互相讨论一番,这样就是大致流程了。
大学时出现了特殊人物,朴初珑和裴柱现。
这两位朋友让金容仙第一回有了“我要认真为她们准备生日礼物”这个念头,所以哪怕当时没有收入来源,需要靠吃泡面省出余钱,她也努力准备了。
对于吴斐,金容仙则是觉得合适就送了,不怎么会查寓意那些。
她曾经送过吴斐一双运动鞋,当时朴初珑还劝她送鞋会走散的,但是金容仙觉得只要他们之间有感情在,别的都不是问题。
跟文星伊在一起后,金容仙顾虑的地方一下子变多起来。哪怕在逛街时相中双很衬文星伊的鞋,她也决计不会买了送,宁愿再花时间选别的。
大抵是太过于在意,害怕失去她,所以不愿意有一丝一毫放松。
车窗外阴沉的天很快就会变黑,这种状态裴柱现很熟悉, 即将天黑以前会短暂的变灰,这种颜色很容易勾起一种名为孤单的感触。
她看着坐在前排时不时会偷瞄文星伊的友人,心中的感情难以言喻。
朴初珑、姜涩琪和裴柱现坐在后排,好在组长的车型内部宽敞,即使坐了三人也不会显得逼仄。
来回机场其实挺辛苦的,她们本来想提议替文星伊开回程,但是文星伊说没事,车内放着好听的音乐,一定程度上扫去众人的疲惫。
回到家,裴柱现第一件事就是把姜涩琪的脸给仔仔细细擦了遍。
“我自己来就好,又不是小孩子。”姜涩琪说。
“不要。”
两个人靠很近,裴柱现看着光源下她的表情。
姜涩琪将裴柱现抱起放在洗手台上坐着,等到她手上的动作结束,低头将下巴搁在裴柱现的颈肩处。
裴柱现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累才这样的,伸手抱住对方的肩膀。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懂你。”
“怎么了。”
裴柱现喃喃说,“被人家亲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回家又变乖。”
“哪有高兴得不得了。”
“我都看到了,你和初珑都是。”
“我的想法和初珑姐姐是一样的。”姜涩琪顿了一顿,“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柱现小声哼哼,“你又知道我想的是哪样。”
姜涩琪闷闷的,“反正拿不到好剧本,回家的诱惑里只能演洪世贤那种。”
“才不是。”
裴柱现一直维持着和姜涩琪相拥的姿势。
棉花在门外转转,鬼鬼祟祟探了探头,就是不进来。
它对浴室这种空间有心理阴影,每次被抓着不情不愿洗澡的案发地点可不就是这儿。
棉花独自在家里玩了好久,还是挺寂寞的,原本想跟两位小主人玩耍,可是她们抱得难舍难分,看来短时间是指望不上了。
“踏踏”地踢着小步子,棉花自己找玩具玩去了。
关于那晚的事情,金容仙没有和两位友人讨论,而是独自想了很久。
原本应该感到开心,可是处于现在的状态里,金容仙却不由自主生出许多念头来。
因为当时并不是在她们的家里,而是在文星伊的公寓。
自己去过夜的次数并不多,在其他时间里,是不是有别人也去过呢。
她知道当时吻的是谁吗?
那天之后的上午,文星伊宿醉,喝了醒酒汤还是昏昏沉沉。
金容仙没有勇气提起,也不好问。
只是曾经初珑在车上找到的那只耳环又一次在眼前闪现。
金容仙成功邀请到文星伊吃饭时,曾经有过一些自信感。
可是自信这种东西像是云雾,摸不到又抓不着,轻轻一阵风便将它吹得消失无踪。
金容仙变得有些消沉,她开始长时间在公司会议室逗留,等到很晚才离开。
和多媒体组的同事们没什么好聊的,当不成饭友,与安惠真共事又只是偶尔,所以对于金容仙来说,最难受的是用餐时间。
曾经家里有文星伊,哪怕她一天都在外工作也不会察觉到这一点,因为只要她们愿意,还是可以抽空一起吃早餐或者晚饭。
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理所当然的安心感慢慢抽离了。
金容仙想起一句很三俗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可除了它,一时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话来形容。
可是她呢?她应该不会有类似的感受吧。
自我隔离了一段时间,以为自欺欺人的物理系远离就能减弱对她的挂念,可是当金容仙正要回家,物业通知她去办公室拿东西,结果领回一大束花的时候,她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小卡片的To是写给文星伊的,落款是杨。
想来是那位小杨不知道从哪里问到了文星伊的住址,于是便把花送到这里。
可是从这个行为里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他并不知道文星伊换住址了,二是这个惊喜是小杨单方面策划的,文星伊不知道,不然至少会知会自己一声,或者提前就取走了。
进到客厅,金容仙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一边,盯着茶几上的花束发呆。
她忽然发现一件事。
在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除了这位小杨以外难道就没有人追过文星伊吗。
显然不是。
但是自己却几乎没看到过用来示好的“证物”,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现在已经分开,可能这位小杨也不会浮出水面。
就像那天在停车场意外看到的一大束花,被涩琪搬到了后备箱,在那之后金容仙也没有再见到它出现。
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文星伊是如何处理的。
金容仙终于倒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相册,从上往下一张张翻她和文星伊的照片。
年底是最忙的时候,多个节日叠在一起,学生们的福音,媒体人的灾难。
为了鼓舞这段时间加班的同事,Will拨了笔钱让大家聚餐,放松一下。
金容仙对于玩乐这种事,不是和好友一起的,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致。
以前是能躲就躲,现在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唱歌可以搞气氛,也可以散发魅力。很遗憾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让金容仙有散发魅力的想法,她坚持坐着已经很给面子了。
到了后半场,有些同事已经喝了许多酒,金容仙便出了包间透气。
没想到在KTV的超市遇到的安喜延。
安喜延自打那件事以后就没有单独见过金容仙了,这回碰巧遇到,便不算是有预谋的背叛组织。
她很大方地打了招呼,金容仙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奇怪,这一晚疲倦了这么久,现在只是见到了一个和文星伊有关联的人,便开始觉得有活力了起来。
“好久不见,咱们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安喜延问,“容仙姐姐你是跟朋友来唱K么。”
“工作上的同事,初珑她们没有来。”
“算应酬吗?”安喜延挑眉。
金容仙摆摆手,“不算不算,跟你们不是一个性质,我也就充当一下吉祥物,只是来做做样子。”
“哈哈,吉祥物,可以的。”
安喜延跟金容仙在超市里逛着,走得很慢,毕竟这里面空间有限,三两下就逛完了。
“急着赶回包间么?”
“没有,我在里面坐得够久了,都要闷出毛病来了。”金容仙说。
比起里面那些人,和喜延待在一起明显更有趣。
安喜延了然,“那咱们买点东西,去楼下大堂沙发坐坐呗。”
“好啊。”
她们买了水、小食,一同下楼。
聊天的时候分别说了说近况,安喜延加班加得生无可恋,不过好在她适应得不错,生活规律逐渐稳定下来。
金容仙也聊了自己的一些困扰,工作上的。
很奇怪,从前这些话总是难以启齿,可是今时今日面对安喜延,她却有种很想倾诉的感觉。
“拍摄时的同僚,当时她们想要插队,也算帮忙吧,我觉得没什么,帮了就帮了。之后想起来也不会特别困扰。”金容仙按着额头,“可是新媒体这边的同事感觉不一样,帮过她们后,心情其实会不太好。”
安喜延若有所思,“拒绝过么?”
金容仙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她帮我挡回过一次,不久前。”
并没有说明名字,可是她们却都知道说的是谁。
安喜延喝水润润喉咙,“我觉得吧,容仙姐姐你可能还没有习惯你的新身份。”
“什么身份?”
“你把这两类人都归为同事,事实上模特环境里的人来来去去,流动性很大,和你产生的关联时间并不长,也不固定。”安喜延说得挺认真的,“但是你现在的新媒体同事,他们都算上班族,你们相处的时间明显要更多。”
“对。”金容仙点头。
“既然是新环境,容仙姐姐你相当于职场新人,而那边个个都比你要油滑。我的建议呢,也不是要你做个恶人。”安喜延在苦恼怎么用词,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么说吧,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
金容仙没完全理解,“不再帮别人吗?”
“嗯,这个啊。”
安喜延先是沉默,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是不是我问得特别傻。”金容仙挺不好意思的。
“没有。”安喜延摇头。
只是终于有点明白文星伊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了。
“我这么解释吧,容仙姐姐你可能理解错了职场上的好人定义。”
“怎么说。”
安喜延偏了偏头,“职场上的真正好人不是乐于助人,而是不害人。”
金容仙脑海中闪回了许多画面,有些观念让她瞬间改变有点困难,但是她也会同意安喜延说得很有道理。
“谢谢。”她真诚道。
“哈哈,客气什么呀。”安喜延笑说,“你没有怪我没大没小就好了。”
“怎么会。”
安喜延认识了很多人,也听过不少事,再加上从小到大的家庭成长环境,她乐观,但也很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脆弱的。
有时破裂只需要一瞬间,而这种契机来源,说错话又占了很大的百分比。
所以她和文星伊很合得来,因为文星伊在吵架这方面非常克制,她们在一块儿最多拌拌嘴,却从不会伤感情。
而对于容仙姐姐,大家在工作上都有自尊心,所以有些工作方式只要容仙自己接受,安喜延也不会去贸然说教,指责人家的态度。
这番聊完,金容仙心中舒畅了很多,向喜延问了文星伊的近况。
“她们公司年底都是开不完的会。她还跟我说很久没吃上什么好东西,让我请她吃一顿。”安喜延看了看金容仙,迟疑几秒,“要一起吗。”
“好。”
金容仙前些天跟自己别扭够了,也想去找文星伊,但拖是一件慢性病,拖着拖着便失了勇气。
也不知道那之后迟迟没有和文星伊联系,会不会被对方误解成了要划清界限。
好不容易碰到机会,她不想错失。
前些天裴柱现被拉入了一个小群,蛋蛋的婚期定了,邀请她和初珑、容仙当伴娘,在咨询她们的时间。
裴柱现和朴初珑是没什么问题,金容仙犹犹豫豫地回绝了,裴柱现心中了然,因为那天是文星伊生日。
蛋蛋是个通情达理的女生,能有两位过来她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姜涩琪对此不放心,再三让裴柱现确认没有什么闹伴娘的流程才松了口。
“放心啦,没问题的。”裴柱现安慰她。
“多小心总是没错的。”
姜涩琪自从上回裴柱现手机关机,失联了一段时间后,便对这类问题很敏感。
她和蛋蛋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裴柱现答应当伴娘了,晚上聊天的时候也会问问进展和时间安排。
“上次就去过了,在邻市。不过这回不比订婚,时间上肯定是要长一些的。”
裴柱现枕在姜涩琪的腿上看电视,外面的风刮在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窗门上呼呼作响。
“当天能赶回来吗。”
“不确定。”
上回有容仙一起,还借了星伊的车。这次人家是寿星,肯定会有别的安排,所以之前的法子行不通了。
姜涩琪任她捋自己的手,“实在不行的话,我陪你们一起在那边过夜吧。我下班后就过来。”
裴柱现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是心却颤了颤,“我和初珑照应着,没问题的。”
“我不放心。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
很多人说水瓶座思维奇特,其实倒不尽然。
他们说的话、想做的事听上去有些“疯狂”,而且一旦确认,就真的会去执行。
裴柱现很喜欢姜涩琪的这种特质,她喜欢每一句确认姜涩琪的感情的话,并将它们悄悄收藏起来。
“我手机放卧室了,等下转你。”
“好。”
电视是放着几年前的高收视日剧,通篇节奏很快,没有什么感情戏,但是裴柱现却对跟她腻在一起的此刻更加依依不舍。
“你元旦回家么。”
“回吧。”姜涩琪低头,“总要趁跨年回去卖个乖,这样才好开口除夕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
裴柱现不是滋味,“真的可以吗。”
姜涩琪反握她的手,“我会尽力的。”
裴柱现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了,特别想过年的时候和她吃团年饭,但是又心疼夹在中间的姜涩琪。
如果有类似分身术的魔法就好了。她沮丧地想着。
金容仙在安喜延订的包间里见到了文星伊。
她的惊讶只是短短两秒,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金容仙有些难过,这应该是自己忽然潜水,没有任何说明地把她晾了这么久所导致的吧。
心理建设有时候会短暂地欺骗大脑,对自我灌输了一系列方案,以为可以抗住了,但是当见到文星伊的时候,那种被一击即中的感觉,将之前的安全防线毁得很彻底。
想要跟她说话,想要解释,想要问很多问题。
安喜延在和文星伊聊这家店的菜式,金容仙好不容易找了个时间点,假装自然地问她,“最近好冷,你们没有感冒吧。”
“我穿很多,不怕。”安喜延回答。
文星伊也回了句,“没有。”
金容仙一跟她对视就卡壳了,“那,那挺好的。”
安喜延眼看要冷场,于是张罗着大家都舀汤喝。
金容仙在她起身的时候发现了,她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虽然文星伊有不少首饰,但是这枚金容仙没见过。
心里涩着,犹豫了半天,给她夹了块糯糯的粉蒸排骨,“你吃这个。”
这个举动是示好。
文星伊道谢后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尝了口,当做承情。
安喜延看到金容仙的眼神,感情完全藏不住。
友人虽然一贯这幅冷起来能冻晕人的脸,但是安喜延感觉得到她心中挣扎,难过和理智互相拔河,但是哪头赢了都不会让她好受。
饭后,安喜延借口有事,打车先行离开了。
文星伊和金容仙在寒风中杵了好一阵子,打车软件却怎么也叫不到车。
“要不往前走吧,那边有地铁站,路上有车就打,没有就坐地铁,好过在这里站着。”文星伊说。
“好。”
金容仙跟她并排在街道上走着,路过一个人烟稀少的广场。
花坛旁边坐着一对情侣,靠得很近,在分吃半个面包。
金容仙一下子就呆住了,感觉挪不动脚,她很羡慕,特别羡慕。
文星伊转过来找她,“怎么了。”
可能是这边人少又空旷的原因,连路灯都显得昏黄。
文星伊的脸很小,有一半在阴影里,说话的时候嘴边浅浅冒着白汽。
金容仙看看她,“没事。”
重新靠近她身旁,两人缓缓往地铁站的方向前去。
“前些天,有个杨先生给你送花了,但是送错送到我手上。”金容仙有些不安,声音也很小。
出乎意料的,文星伊反应并不大,只是说知道了。
金容仙抿唇,“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上次蛋蛋订婚,借你车的那天,我看到你车上掉了只耳环,那个...是你的吗?”
文星伊停下脚步,盯了她一会儿,“是代驾的,后来她发现掉东西了,联系我取走了。”
金容仙想了一百种可能,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即使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代驾还有些酸意,但是心情却比之前来得要好了许多。
“我,我想买个面包。”金容仙看到沿街的店面了,转过来有些期盼地对文星伊说,“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嗯。”
文星伊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心血来潮,跟着去到柜台前。
老板听说她们要买面包,于是拿出包装袋,“还剩两款,菠萝包和肉松包,要哪种?”
金容仙问她,“你呢?”
文星伊被问住了,她只当是陪着过来走一趟,事实上她此刻并不想再吃东西了。
“我不是很饿。”
“没事,你告诉我就行。”
“肉松包吧。”
金容仙对老板说,“那老板,我们要一个肉松包。”
“就一个啊?”老板问。
“对。”
金容仙接过面包,正准备掏出手机扫码付款,文星伊用零钱包的钱先付了。
“你还带着零钱包。”
“嗯,前两天换散了钱,它就重新登场了。”文星伊将它放回手袋里。
金容仙喜欢她一丝不苟的每个生活小习惯。
以前电视剧对于有钱人的描述都是挥金如土,铺张浪费。
可是文星伊不一样,她会攒积分,也会算折扣,绝对不是闭着眼睛乱花钱的类型。
回想着去年她们围在客厅茶几边,铺上宣传册,对照积分用马克笔圈定兑换商品的时候,那种好像领取礼物的美好心情又一次浮现,金容仙忍不住挽住了文星伊。
“我有点冷。”金容仙忐忑。
“去到地铁站就好了,这里风大。”
“好。”
文星伊忽然想到,“进站后就不方便吃东西了,你的肉松包怎么办。”
这说法正中金容仙下怀,“那我吃完再进去吧。”
“外面这么冷。”总不能在这里吃。
文星伊后半句没说出口,带着金容仙进到旁边的肯爷爷。
里面座位很多,文星伊去点了拿铁和蛋挞,端过来陪金容仙并排坐在对着窗的位置。
金容仙眼见为了自己这块宝贵的面包还搭上了咖啡蛋挞,有些过意不去。
文星伊确实如她说的不怎么饿,只是偶尔喝口咖啡。
金容仙老老实实啃面包。
“你也吃一口呗。”
想起自己买它的初衷,豁出面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文星伊大致没有想到她会发出这样的邀请,但还是靠近了。
按着一边头发低头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金容仙愿望圆满达成,连自己嘴角翘了都不知道。
蛋蛋婚礼当天,裴柱现和朴初珑相约一起出门。
伴娘团里当地的女生当然更早就去帮忙了,她们俩住外地还愿意赶来,蛋蛋已经很感谢。
金容仙不能到场,于是拜托了姐妹们帮带自己的礼金。
姜涩琪下班后便往邻市赶,又是地铁转线又是坐车。
高峰期人流量大,这种赶路很是折磨。等到她终于到达酒店,精神上已经疲惫得不行。
裴柱现一早和蛋蛋打过招呼,说她有个朋友要过来,蛋蛋安排妥当,所以姜涩琪说了名字后就有人带她去座位。
婚礼流程已经走了大半,姜涩琪的目光一直落在裴柱现身上。
她穿白色漂亮得不像话。
一袭黑发束在耳后,就像只会出现在画册里的古典美人。
裴柱现也看到姜涩琪了,那个位置是她留的,很显眼。
两人互相望着发呆。
新娘蛋蛋准备扔捧花了,朴初珑连忙让裴柱现回神。
虽然她对这环节并没有期待,但也要打起精神参与才行。
一贯休闲居家宅的朴初珑今天前所未有地绑了个公主头,靓到没边。
蛋蛋前不久交换戒指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到了这个环节却来劲了,臂力惊人。
站在边边角的裴柱现动都没动,懵懵地接住了从天而降的手捧花。
周遭的视线一下子集中。
“这么6。”
“羡慕嫉妒恨!”
“恭喜恭喜!”
“哇裴仙女。”朴初珑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挤了挤她的肩膀,“手捧花噢。”
裴柱现的耳朵开始泛红,低头看花,不敢看坐在宾客席位的姜涩琪。
不知道是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晚上,裴柱现换回了衣服,躺在酒店房间柔软的床铺。
电视放着广告,姜涩琪在浴室冲凉。
这个时间点不算很晚,可是朴初珑累了一天,已经撑不住,在隔壁房睡下了。
裴柱现记不起中间的过程,她的记忆里,上一秒一直是花的模样。
“睡着了?”姜涩琪关了电视,从身后很轻地接近她。
“还没。”
裴柱现转过来,倚在姜涩琪身边,两个人都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你这么远跑过来,吃也没吃好。”裴柱现嘴角下撇,“干嘛受这个累。”
“人生本来就是这里累一下,那里累一下。”
裴柱现看她,“这么像名句,鲁迅说的?”
“我说的。”姜涩琪接道。
“…很好。”
姜涩琪稍稍侧过来一点,“我不怕累,只要我觉得值得,累也愿意。”
裴柱现对她的告白感到害羞,嘴上却拒绝,“你干嘛忽然这样。”
姜涩琪点头,“我一直就很奇怪,你不是知道的。”
裴柱现又看回天花板,“不知道。”
和她靠近的手被牵住,皮肤的接触让裴柱现的心颤了好几下。
整个人的感觉变得奇怪,可能是因为今天她们共同经历了的事情,还有属于她们两人的手捧花。
“我拿到它的时候,一直都在想你。”裴柱现喃喃说。
这句话没有前因后果,可是姜涩琪都懂。
“想我什么?”
裴柱现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姜涩琪说,“组长送了我两个福袋,可以许愿的。本来我打算等圣诞节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告诉你,但是现在破例了。”
裴柱现对这些很相信的,“我现在就可以许愿吗?许愿要拿着福袋吗?”
“物都是虚妄的,起念的那一刻有诚心就会灵验。”
“那我许了。”裴柱现双手合十。
“好。”
姜涩琪也跟着她一起合掌,闭眼。
裴柱现默念了好一阵子才有些忐忑地睁眼,又贴近了姜涩琪。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我不可以说。”姜涩琪亲她的发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去年的生日愿望。”
“好。”
“第一个愿望是我和我的亲人朋友都要身体健康,第二个愿望是工作顺利。”
“还有一个呢?”
“想要你的生日愿望全部都实现。”
裴柱现听着她的心跳声。
这一刻很幸福,却又不知原因地有些难过。
深色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一丝光。
这束光来自异乡,来自一个与裴柱现和姜涩琪都关联甚少的城市。
只要走出去,就到处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车辆和人群。
在这种夜晚,因为身边这个为自己带来归属感的人,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
“我们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吗?”裴柱现轻轻问道。
姜涩琪将她圈在怀中。
“会的。”
金容仙想着要给文星伊一个惊喜,于是在停车场里等人。
其实是她害怕会被拒绝,毕竟生日的邀约和之前的约饭等级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如果被拒绝就非常尴尬了。
只是金容仙没想到,文星伊竟然会在自己生日这天还加班加过饭点。
她出现在停车场的时候一直在看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约了人。
金容仙尽量柔声地跟她打招呼,“嘿。”
文星伊正在回微信,见暗处冒了个人出来,声音还颤颤巍巍的,吓得一滞。
“你在等我。”
金容仙饿得有些头昏,但也分辨出来这是个问句,“对,才来不久。”
文星伊这才发现她说话有气无力的原因八成是给饿的。
金容仙也不问人家是去哪儿就跟着上了车,还没出地下车库肚子就响了声。
“上顿什么时候吃的。”
“十一点多吧?”金容仙也不太确定。
文星伊转方向盘,去一家熟悉的店。
“你过来应该提前告诉我。”
“噢。”
金容仙看着她的侧脸,心想等了这么久也值得了。
原以为文星伊约了人,没想到这桌饭只有她们两个。
金容仙原本设想的是要走浪漫风,自己今天显得格外不同,温柔贤淑。
可是她饿过头了,实在做不到细嚼慢咽,又开始展现饭都不嚼两口直接吞的特殊技能。
文星伊皱眉,“你吃慢点,这样要得胃病的。”
“好,好。”
金容仙回答着,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了,但是控制不住啊!
这家店的菜太美味了,她每样都想吃光光。
“你真的会吃撑的。”文星伊给她舀汤,“喝完这个再吃。”
“嗯。”
金容仙并非本意地看到她关心自己的表情,还是很温柔。
接过汤碗,小勺小勺地喝汤。
她很想念文星伊的厨艺,想念她们一起购物,分工下厨的日子。
当时觉得很琐碎,鸡毛蒜皮,后来再想起,却是最想要回去的时光。
吃完饭她们去邻近商场随便逛了逛,主要是为了让金容仙消食。
商场里有个古色古香的书店,里面的灯光很暖。
逛了旅行书区,杂志区,漫画区,一路走走停停。
里面有个区域很多人,她们便往回走,出了书店大门。
“这里面好暖。”金容仙说。
许多与她们擦肩而过的学生都拎着外套的。
“你困吗?”文星伊发现她脸有些红。
“有点热,想去车里就好了。”
“好。”
文星伊载着她,金容仙主动提出来想去一个地址。
这个地方文星伊单凭街道名称并不熟悉,也只能导航。
到了后,有店员在路边等着,金容仙很快取了小蛋糕盒。
文星伊看到店员的打扮时就懂了,只是没说话。
“想给你庆祝一下生日。”金容仙摸摸眼角,“可以吗。”
文星伊看路,“你下一站安排的是哪里。”
“啊?”被看穿了?
金容仙如实说明。
文星伊查路况,“现在去那边的路太堵了。”
“那,那要不...”金容仙也没想到会这样。
“算了。”文星伊说,“你坐着吧。”
金容仙捧着盒子安安分分窝在副驾,悄悄琢磨她的语气。
到达目的地,是一个库区,里面成片低矮的房屋。
就走进来这会儿,已经路过了两个快递招牌。
附近的房屋成片,有些中间又隔开,好像是仓库或者堆放货品的地方。
文星伊带她到一幢黑不溜秋的房屋下,找到一个狭窄楼梯口,转过来对她伸手,“梯间暗。”
金容仙牵住她的手,跟着往上一步一步踩着台阶。
二楼像是一个小公司的办公间,不过晚上里面桌子大多是空的,只有一个男人在按计算器。
文星伊又带她继续走,没想到上面别有洞天,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天台。
花花草草,灯光靓丽,与底下的昏暗一点不搭边。
视野并不是完全开阔,不同的桌之间距离大,而且有盆栽阻隔,落座后好像只有她们二人,和宽敞的夜空。
文星伊点了单,金容仙拜托老板拿了火机过来。
拆开小蛋糕,点上蜡烛,光源旁有弱弱的热度。
完成吹蜡烛仪式,金容仙努力拍手,“生日快乐。”
“谢谢。”
分吃了并不算大的蛋糕,文星伊动勺子的速度很慢。
金容仙问道,“你冷吗。”
“还好。”
“是我没安排好,让你吹风了。”
这句话一下子将距离拉近,文星伊有些感觉到了。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嗯。”
“我没有想说让你原谅,然后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如果说我已经脱胎换骨,那绝对是骗你的,我没有。”金容仙努力在组织语言,“但是我有懂一些了,真的。”
文星伊的表情并不明确,她垂着眼睫,在听金容仙说。
“我知道有人喜欢你,在追你,我不敢问,怕你觉得我干涉你的生活。可是我总是想起来,那个耳环,我从见到的那天开始就总是控制不住会想到,后来我想了很久,发现我最难受的不是因为别人,是我连资格都没有了。”
文星伊闭眼又睁开,停滞少许,“你觉得这里漂亮吗?”
金容仙环顾四周,“这里?”
“嗯。”
“当然。”
“但是坐在这里也很纠结,对吧。”
她有些无力。
金容仙何尝没有感受到,“因为现在很冷。”
露天又浪漫的环境,对面坐着喜欢的人,谁都想多呆一阵。
但是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皮肤又时不时拉响警报。
金容仙终于理解了,曾经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们春天的时候也一起过来吧,那时候就不冷了。”
文星伊没有回答,沉默着。
金容仙交握着双手,说得认真,“可以给我个机会吗,我们再开始一次。”
她不说话的每一秒,空气都冻结得好像拥有了重量,下一秒就会砸落在地。
金容仙手上的温度缓缓流失。
“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我喜欢你,我不想当你还可以往来的朋友。”金容仙有些失控地按着桌子往后退。
文星伊拎着包离开,金容仙像被抽去了行动的力气,等她反应过来起身,去到梯间才发现对方的身影刚刚消失不见。
心急火燎地往下赶,但是这里又暗又窄又陡。
金容仙不禁想她当时是怎么成功上去的。
是因为有文星伊。
就像从前无数次走在路上,只要确认了文星伊识路,有在查地图,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依赖她,把整副身心都交给她。
暗间里,金容仙挎着包,摸索着墙壁往下走。
到二楼的时候,文星伊站在转角处,回头的幅度很小。
金容仙没想到她还会等自己,想说什么又怕一下子把她给气跑了。
“走吧。”文星伊说。
“好。”
金容仙挨着她,先后往下走的时候有了脚步声和她的身影做引导,总算比之前要好,没有磕磕绊绊。
上车回程,空前地安静。
金容仙设想过千千百百次今天的场景,今天要说的话。
但是还没有说完就落空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跑了马拉松,以为自己即将到达的时候被告知终点被撤销。
她漫无目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好像整个人都飘入了虚境,对接下来的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念想和期望。
到了地下停车场,金容仙失神地下车。
她知道文星伊并不会跟着下来,事实也是如此。
关上车门往前走,如幻听一样听到她的声音。
“只有一次。”
金容仙像被电流击中,难以置信地回头。
文星伊坐在车里,“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决定。”
金容仙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我不用考虑,我已经很清楚。
她之前消耗得太严重,一着急反而哽在喉咙。
不知道怎么办好,又担心文星伊以为是拒绝,急得不行。
“到明天没有改变主意的话,帮我想一下单身公寓的转租信息怎么写。”
金容仙手心滚烫,我不仅可以帮你写,还可以发朋友圈!
“回去吧。”
文星伊重新启动车。
金容仙回到车窗边,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我等你。”
“好。”
等到车辆驶出地库,消失在视野,金容仙才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流动起来。
她狂奔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飞快地上了楼,冲回家,跟文星伊在一起太久导致习惯也一样,一般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去卧室的。
但是金容仙忍不住,全身扑到床上,抱着属于文星伊的枕头滚来滚去。
“她要回来了!”金容仙抖了抖枕头,“她真的要回来了!”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虽然重复的是同一句话,但是她却像着了迷,前所未有地心情激动。
等到心跳趋于平缓,金容仙拿了床头柜的小相框,仰卧在床上。
看了许久后,将它紧紧贴在心口。
“生日快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