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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金容仙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一篇来自好友分享的鸡汤文,标题叫《人生没有早知道》。
当时她对此不以为意,没想到今天却在回程车上捶胸顿足,感慨“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不再有攻击力的斜阳将路上堵着的车辆背影衬得更懒洋洋,丝毫不见移动的迹象。
坐在驾驶位的安惠真从包里翻出一盒木糖醇,自己嚼了两粒,递给金容仙,眼神询问。
“我不用,谢谢。”金容仙摆手。
安惠真耸耸肩,将车内音响音量开大,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公司小老板Will生日,请她们一块儿去滨海的邻城开趴。
金容仙不热衷这类活动,比起出去玩她更愿意在家里看电视剧,闲暇时顺便研究下食谱炸个厨房,等文星伊回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一星期前文星伊去日本出差,陪领导应邀参加博览会。
她的航班周日上午从羽田机场直飞,下午就该回到了,两人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所以金容仙当时很犹豫,面对Will的邀请。
一方面小老板的面子还是要给,另一方面,算算时间,周六的party,周日中午吃完午饭开车回来,应该赶得及的。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回程时海湾大桥全线标红,堵车堵到没脾气。
金容仙捏着手机不断叹气,但是她又没有胆量给文星伊发信息,只好不断张望,每次前面的车挪动了一点点她就赶紧告诉安惠真。
这么折腾下来,终于在快8点的时候到了小区楼下。
“谢了,惠真。”金容仙提着手袋,弯腰对车窗里的人说。
“好啦,容仙姐姐你赶紧回家吧。”安惠真知道她着急回去,跟她道别。
“行,拜拜。”
“拜。”
金容仙等电梯的时候只想能一下子窜到自家门口才好。
她和文星伊好久没有正儿八经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今年财年一开,文星伊不仅要顾着组里的事,还被领导点名接手两个和公益搭钩的项目。
虽然这两个项目钱不多,加起来还没有张总那单合约的十分之一,但这里头重要的是不是钱,而是领导青睐文星伊的意向。
借此带她去了不少局,认识了一圈人。
金容仙一度怀疑文星伊今年喝的酒的量快要追上饮水量了。
她在家里吃饭的次数开始变少,总是回来得很晚,次日早上奋力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去上班。
看着都累。
金容仙问文星伊要了一份她的项目排期表,照着在日历本上用铅笔画圈圈。
数着日子等她忙完一个季度,可以一起去个短途旅行什么的。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日子来了,文星伊又被带着去了日本。
所以金容仙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打开门见一个无比熟悉的人,但是不安又内疚。
内疚是因为害她一个人等自己等到天黑,那不安呢?
是不是像古诗里说的近乡情更怯。
越是要见到她了,内心越是打鼓。
“我回来了。”
视野里很暗。
金容仙放掉手袋,打开落地灯。
文星伊开着电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连毯子都没盖,手臂并拢挡在额前,侧身微微蜷着。
茶几上有两瓶空了的养乐多,旁边是手机和车钥匙。
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吃饭了吗。”
“还没。”金容仙坐到沙发边缘,“回来路上堵车,我不知道会这样,不好意思。”
“没事。”文星伊摇头,“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听你的。”
“嗯,那我去开车。”
她没有完全醒来的样子看着软乎乎的。
以为下午对方会很快回来,所以没有卸妆,在沙发上等睡着了。
金容仙看清楚她的发色,愣住,“染头发了?”
“噢,前两天下午参观后没有什么安排,当地的接待方就带我们去了沙龙。”文星伊解释道。
“这样。”
文星伊发现她表情很吃惊,以为是自己看上去怪异,“这个颜色不好吗?”
金容仙垂下眼,“没有,很适合你。”
这星期她们打过一次FaceTime,几次电话,时间比不得热恋时那么长,但每天都有在联系。
文星伊事情多,很忙,让她事无巨细一一报备不现实,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金容仙已经了解。
她们谈了两年次的恋爱,原本以为习惯了逐渐趋于平淡的相处,但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喜欢的人染了新发色,刘海了也打理了一下,可是自己却是在实际见面这一天通过眼睛才知道。
那种纠结的难受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尖尖,压都压不住。
“我以为你不喜欢。”
“没有,你想太多。”金容仙尽量不和她对视,怕露馅,“我们动身吧?”
“好。”
小憩并不能缓解困意,反而醒来后身体更为疲倦。
文星伊按了按太阳穴,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把养乐多瓶子丢进垃圾桶。
金容仙简单收拾了一下和她出门。
两人没去太远,在附近商圈找了家粤菜馆,三菜一汤,加份甜点。
除了飞机餐,文星伊今天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等着金容仙的时候为了留着肚子陪她吃饭,就喝了两个养乐多果腹。
金容仙也饿了,菜上来两人都吃得很起劲,筷子没停过。
吃完第五个椒盐虾,她才发现席间的安静,忍不住看着文星伊笑。
“怎么?”文星伊微微抬头。
“想起一句话。”金容仙说,“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你梦想什么了。”文星伊顺着她的话问。
“原本我计划着做一桌菜犒劳你的。”
“这么有心。”
“嗯,下回一定给你做。前两天我还特意练习了呢。”
“好。”文星伊带上手套给她剥了个大大的蟹脚,“喏,给你。”
金容仙用筷子接了,咬了口,很鲜,“好吃。”
“当然了,我剥的。”
“切。”金容仙动动眼角,“你这回去日本,好玩不。”
“别的还行,就是全程陪着领导,心累。”文星伊摇头,“昨天请你去party的是谁,Will?”
“噢,对。”
金容仙对文星伊断断续续提过她身边人名和工作岗位,不是有意而为之,不过文星伊记性好,一来二去的大部分都记住了。
“你陪他玩的时候不心累吗?”文星伊停下舀汤的勺子,问道。
“还好啊,就跟普通朋友一样,挺自在的。”金容仙如实说。
“行吧。”
文星伊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Will本名叫费维,是金容仙公司的小老板,长得一表人才,刚过完人生第三个本命年。
虽然近了看可以看到嘴角的细纹,但费维保养得好,平时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喜欢玩,也很会玩,身边女人没断过。
换了别人这样,金容仙应该早就敬而远之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反感费维,因为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说起话来有腔调但不轻浮。
与他相处很放松。
说起来Will还是金容仙的入门导师,当初她刚入圈,第一个经纪人和第一个工作任务都是Will指给她的。
所以金容仙素来不喜欢聚会,但是小老板亲自给她发邀请,还是要卖面子给他的。
听文星伊问起费维,金容仙打开微信群看了下群聊,里面有不少昨天的照片和小视频。
她将有自己和惠真的那些保存下来。
文星伊看到手机屏幕部分界面,大概猜到是什么内容,安安静静喝她的汤。
金容仙玩了会儿手机,也不见文星伊跟自己搭话,想她可能是真的累了。
两个人吃完晚饭,又去商场逛了逛,在负一层超市里买了些水果和零食回家。
车行在路面上,旁边是熙熙攘攘的车流。
车窗隔音效果很好,一点嘈杂的声音都听不到。
等回到小区,这个周末就算结束了。金容仙听着音响里传来的歌声,盯住正在开车的文星伊的侧脸发呆。
快转钟的时候郑秀晶才在姐姐的帮助下把大箱小箱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一个月前她租好了公寓,不过放在郑秀妍家里的行李是分好几次搬回来。
两个人都很忙,断断续续总算把这事落实好了。
“之前住我那儿不是住的挺好的,干嘛这么快搬出来。”
姐姐从冰箱里拿了小支矿泉水,坐回到沙发上。
“这里离上班的地方近,走着去也就十分钟,很方便。”郑秀晶低头把箱子里最后剩的那点衣架整理好。
“就说你跟我的车一块儿去上班,不是很方便吗。”秀妍不解。
“不了吧。”她盖上箱子,“影响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亲妹妹。”姐姐笑说,“又不是演电视剧,还要隐瞒身份,大家都知道。”
“别说,我还觉得挺像电视剧的,从零开始,从基层做起。”
“你这样说基层听了都想流泪。”郑秀妍玩笑道,“一开始就让合伙人带着的基层,放眼望去可找不出来几个。”
“哇,我可是谢谢你了,我的亲姐。”
秀晶瘫在沙发上,手挡着眼睛,“为什么是苏岩?你不也是合伙人吗。”
回国选择进入姐姐的公司,原以为自己要么会和其他入职的员工一样成长学习,要么就是姐姐直接教她。
没想到碰到的情况和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郑秀妍拜托她的合伙人苏岩带着秀晶,让秀晶多学点东西。
“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吗?”
“没有。”秀晶缓缓说道,“我只是问一下。”
“我们打小一起长大,我的性格和做事的方法你知道的。”郑秀妍其实本来不打算说这些,不过她看出来妹妹有心事,于是苦口婆心道,“苏岩这人是拧了点,但他身上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我知道,我会跟他好好学的。”
郑秀晶不是遇到事儿马上抱怨这抱怨那的性格,她不想给姐姐添麻烦。
既然决定了要开始,就要咬牙走下去。
“乖。”姐姐听她这么说,很欣慰,“其实你愿意回来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前做了你那么多思想工作,我还以为没戏了呢。”
“哪里是我帮你,我一个小兵小卒的。”
“卒子过了河还能横着走呢。”郑秀妍弯腰捏了一把妹妹的小脸蛋,“明天晚上一起去晚饭吧,给我们小卒子补充能量,换个好心情。”
郑秀晶知道她这是在开导自己,“谢啦,亲姐。”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嗯,路上开车注意点。”
“放心。”郑秀妍回头冲她点头,“拜拜。”
“拜拜。”
关门声响起,屋内一片安静。
郑秀晶按开手机随便放了首歌,拉开衣柜,把衣架按颜色归类好,又回到沙发茶几边,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和钢笔,把明天要做的事情按重要顺序圈出来。
这是她学生时代就形成的习惯,提前有所准备才会减少那些不在预想内的意外。
可有的时候意外也不见得是不好的事情。
就像认识她一样。
钢笔盖上刻着自己的英文名字,是以前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直用到现在。
其实分手以后郑秀晶也想过,要不要整理掉以前的那些物品。
她本是恋旧的人,一件物品可以用很久。如果因为这个事情改变自己的习惯,反而显得太刻意。于是决定不去费神想那么多,做自己就好。
郑秀晶收拾好茶几,整理衣服走进淋浴间。
回家洗完澡,金容仙擦着头发去卧室,发现文星伊不在,又去到亮着灯的衣帽间,看到她穿着白T短裤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的背影,心头一阵柔软。
“你的手信我放在书房里了。”文星伊听到声音,知道她来了。
“真的?是什么。”
金容仙笑着蹲在一旁,手交叉搁扶在膝盖上,毛巾顺其自然披着,一边长一边短。
文星伊见状,帮她擦了擦还有些湿的头发,“你自己拆一下,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那好吧。”
金容仙看到行李箱里还有一些纸袋,“这些是什么啊?”
“礼物啊。”文星伊想起来,“对了,初珑姐姐和柱现姐姐的那两份,要不要一起给你。”
“可以是可以,我们正好约了一起去吃海底捞,到时候带过去就行。”金容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还有的礼物呢,给谁的。”
“同事。”
“真大方,买这么多。”她撇撇嘴。
“工作人情而已啧。”文星伊失笑,“哪能跟你的那份比呢。”
“最好是。”金容仙戳戳其中特别显眼的一个袋子,“这么大一包,如果我的没有这个大,我会跟你打一架的。”
文星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给你一个交换的机会,你可以选择用你的礼物来换这一包。换不换?”
金容仙斟酌之后决定不要冒这个险,“算了,不换。”
这一招果然凑效,文星伊望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衣帽间的顶灯在文星伊脸上留下光影,美好得不像话。
她的肤色本就白,五官又好看,对发色的兼容性一向很高。
应该是第一次看她染冷棕色,整个人的感觉比起之前的柔和要清冷很多,但是很漂亮。
金容仙想起这几天自己独自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场景,心被这一刻填满,靠近她的唇角亲了亲。
“你出差这么久,明天有调休吗?”
“理论上是有。但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文星伊见她表情失望,补充道,“我休半天吧,陪你睡个懒觉,吃完午饭过去。”
金容仙心情多云转晴,“好。”
文星伊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去吹头发,再呆着要感冒了。”
“好吧。”金容仙恋恋不舍,“那你在卧室等我。”
“嗯。”她点头。
落实好文星伊的动向,金容仙放心去找风筒吹头发。
没想到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文星伊躺床上睡着了,手机掉在一边。
这一天过得十分疲惫,也难怪没能抵挡住困意。
金容仙把文星伊抱进被子里,环住她温热的身体。
其实本来有些话想对星伊说的,可是几次开口都觉得时机不对,拖到临睡前,又不了了之了。
算了,改天再聊吧。
金容仙做好决定,便埋首在文星伊的颈肩,贪恋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脑海中忽然闪现昨晚和同僚们在派对上玩闹的场景,里面不乏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
有同行之间恋爱的,也有与幕后工作人员交往的。
不禁想到如果文星伊在就好了,自己就能牵着她去海滩上踩沙子。
这次因为去日本所以打乱了原本的短途旅行计划,那下周呢?下周是不是就能出去玩了?
胡思乱想着,金容仙终于陷入了睡眠。
人与人打交道,总是逃不开人情、礼物这些不可避免的开销。
文星伊在这方面一向做得很好,回公司就发了一圈礼物,组员们每个都有照顾到,还给实习生们准备了零食礼包。
他们公司实习生转正几率低,但是因为公司名声响亮,所以源源不断有人愿意来实习。
职员们也习惯了这些一波又一波的小年轻们,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吃下午茶的时候,两个面容稚嫩的男生在茶水间端着保温杯小声讨论,“你的巧克力是什么味儿的?”
“抹茶味,你呢。”
“我的是草莓夹心的,能跟你换一个吃吗。”
“可以啊。”
“组长人真好,还给我们带吃的。”两人中长得略高一点的男生感叹道。
“要不怎么能这么快就有独立办公室呢。”戴眼镜的实习生小声说,“这待遇,一组的组长都没有!”
“一组那个组长有名的铁公鸡好吗,我中午跟他们组的实习生吃饭,听说实习两个月了,加班的时候他们组长可乐都没请过一罐。”
“那真是铁公鸡本鸡了。”
后面的饮水机忽然响了,杯子的动静还挺大,两个实习生心惊胆战地往后看了眼。
还好,是二组的泰容哥。
他们走过去问好,然后迅速撤离了茶水间。
李泰容神情没有异样,继续接他的水。
其实刚刚那些讲话的内容他都听到了,实习生们都是初生牛犊,对于工作环境感到新奇,想要往里面窥探一二,这种心情李泰容是理解的。
不过更具体的东西,不在相应的位置,自然是看不懂的。
他回到办公室,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拿过去敲门给文星伊签字。
文星伊搬进这间办公室一月有余,起因是之前坐这里面的副经理Elaine怀孕请了产假,公司里面职位调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经过层层审批。
上面的领导短时间里没有给营业部两个组长升职的想法,但是Elaine的事情得有人去做,而且从风水上来说,她那办公室是个风水位,不能空着。
于是就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让文星伊坐去独立办公室,头衔不换。
领导说是这么说,但要谁也不会轻易当了真。这个决策不难看出在两个组长里,上面更喜欢文星伊一些。
有的时候职场的身不由己就体现在这里,就算文组长没有树敌的本意,她和一组组长的关系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这些事由金容仙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文星伊工作发展顺利,她高兴还来不及。
毕竟生活里要苦恼的问题已经很多,糟心事能少一件是一件。
就像面前坐着的小姐妹,对着一锅香喷喷的肉和菜都提不起食欲,就让她很担心。
其实金容仙很喜欢火锅类的食物,因为吃得身上暖呼呼的,心情也容易随之变好。
她提议今天把场所约在海底捞也有这个原因。
“柱现,你们那天聊得怎么样?”朴初珑贴心地倒上雪碧。
裴柱现盯着玻璃杯顿了几秒,“就那样。”
金容仙小心翼翼地问,“叔叔阿姨人还好相处吗?”
“还好。”裴柱现说。
这个时间点海底捞生意特别好,周围桌子都坐满了,客人们都有说有笑,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一桌略低沉的气氛。
金容仙和朴初珑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了担忧。
也是,见家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你们在什么饭店吃的?”金容仙努力找话题。
“私房菜。”裴柱现说,“涩琪订的位。”
“这样挺好的,她更了解长辈的食性。”金容仙宽慰,顺便给裴柱现捞了好些牛肉。
“是啊。”朴初珑附和道,“第一次见面,顺着长辈来总是没错的。”
裴柱现点头,默默吃着碗里的菜。
金容仙见她总算吃东西了,张罗着又下了些青菜到九宫格里,“裴仙女,你们吃饭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就问了下我住的地方,工作什么的。”
“叔叔还是阿姨?”朴初珑忽然说。
“嗯?”裴柱现没反应过来。
“就是问你问题的,是叔叔还是阿姨。”她解释道。
“叔叔。”
这次见面是姜涩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裴柱现即使紧张,也努力稳住不露怯。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太热络了讨人厌,太疏离又显得矫情,于是全程把握好分寸跟两位长辈寒暄。
一顿饭吃下来,裴柱现扪心自问没有太多疏漏的地方,已经尽力了。
“都说女生像爸爸,我看这话没说错,姜叔叔心软。”朴初珑给她支招儿,“以后突破口可能就在姜叔叔这儿了,裴仙女你多留心一下。”
“这你都知道。”金容仙惊讶。
“那可不,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特意找高中那几个哥们聊了这事,都是付出真情实感得来的宝贵经验。”朴初珑给自己捞了一勺牛筋丸。
“高,实在是高。”金容仙竖起大拇指。
裴柱现看出来两位友人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不忍拂了她们的好意,便主动给几人倒了饮料。
“对了裴仙女,我记得涩琪不是本地人吧,姜叔叔他们来了住哪儿?”金容仙之前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算想起来了。
“他们开车来的,吃完饭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没住。”裴柱现说。
“这样。”金容仙一滞,“也好,慢慢来。”
“不过我觉得阿姨不太喜欢我。”裴柱现苦笑,终于说出心里话。
“她说什么了?”金容仙紧张道。
“没有,我自己感觉的。”
“这不是你的问题,自古以来婆媳问题和翁婿问题就存在。”朴初珑拍拍她的背,“我死党带他那口子见家长的时候,两个人腿都差点被他老爸打断。”
金容仙咋舌,“那么严重。”
“他爸是暴脾气,不过熬了两年,现在也总算认可了。”朴初珑给自己加了勺香菜,“裴仙女,不管怎么样,你们也算和和气气见了第一面,真的很棒了。”
“对对,来日方长。”金容仙给她打气,“我们和小姜同学可是一直站你这边的。”
裴柱现和她们聊了后,心里的忐忑和郁结确实好转了不少,“谢谢。”
“咱们谁跟谁啊,别客气啦。”朴初珑声音糯糯的。
眼前的火锅雾气飘得有点大,九宫格有一小半在沸腾,金容仙快速将电磁炉的火力关小。
收手的时候碰到自己的手袋,“差点忘记了,星伊给你们的手信。”
朴初珑看着容仙跟变魔术似的从深不见底的手袋里掏出两份礼盒,“竟然还有礼物这么棒!”
“对啊,她去日本出差的时候买的。”
初珑拆开一看,是盒护肤品,刚好是自己喜欢的牌子,心情一下子又好了两个度,“星伊太体贴了,么么哒。”
“还好我想起来了,不然很有可能我又给提回去了。”金容仙自己说着笑了出声。
她以前还真干过这事,临分别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忘记了,可就是记不得。
裴柱现知道金容仙说的是哪一次,抿起嘴角笑。
“对了裴仙女,你和我们出来吃饭,要给涩琪买点吃的回去吗?”金容仙问。
“啊。”说起这个,裴柱现低头道,“她今晚加班,应该会和同事一起吃吧。”
金容仙抬抬眼角,表示了解。
友人和小姜同学的相处模式,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好像一条被拉长的战线。
看似稳步向前,但中间是战火连绵。
普通人早就到倦怠期了,可是直到今日,金容仙都时常会觉得她们别扭起来和刚恋爱时没有两样。
纠缠,反复。
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