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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人的表情不是难事，对于金容仙来说。

可是要准确分析文星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里代表的含义，一点都不简单。

或者说人心本就是矛盾的。

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金容仙知道那段过去依然有分量。

不管回忆是甜是苦，不一定要用抹杀的方式让它们消失，那样未免太过于绝情。

文星伊不是这种人，她总是很温柔，金容仙知道的。

终究还在心里留了个位置储存。

手握着小锤心不在焉地往下敲，递给下一位。

文星伊发现了金容仙的走神，只不过她没有表现出不开心，便多留了份心。

这个游戏跟扫雷一样，属于反复玩也不会腻味的那种，加上大冒险牌的内容还挺有意思，不知不觉又玩了几轮。

惩罚多以唱歌为主，除此以外印象深刻的当属金容仙在朴初珑的脸上亲了口，相比之下李宣美和姜涩琪一块儿唱广岛之恋都算小清新了。

“怎么宣美跟我唱的时候就是唱我在东北玩泥巴，和涩琪就是广岛之恋。”金容仙不服气。

朴初珑非常大度，“看在你刚刚亲了我的份上，我做主，特许你让星伊再陪你唱一回。”

“...还是算了。”

金容仙想起来以前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谣言，说一起唱这首歌的情侣准会分手。

虽然和喜欢的人一起唱情歌是好，可是有这种“诅咒”在前，还是不要犯戒的好。

文星伊不知道她的拒绝里有没有第二层含义，就没有接话。

“这种大好机会你都能放过，星伊跟我来一首快乐崇拜吧。”朴初珑拿起话筒，“大家一直说我唱歌像张韶涵来着。”

“谁的名字叫大家？”裴柱现补刀。

“我靠，出来打一架？”朴初珑撸袖子。

“我觉得初珑姐姐唱歌的声音很甜，唱情歌好好听。”姜涩琪说。

朴初珑倍感欣慰，“还是我们涩琪有眼光。”

最终朴初珑得偿所愿，和文星伊一起唱了歌。

这曲过后，大家便先把游戏放一边，专心唱歌。

文星伊去点了些啤酒，本来还想点吃的，结果这家KTV没有餐品服务，给了她一家附近土菜馆的外卖宣传单，说可以打这个电话点餐送过来。

大家商量着，在李宣美的推荐下点了徽州毛豆腐、无为板鸭、大杂烩，姜涩琪补充了山药炖鸽、清炒娃娃菜、蚂蚁上树作为辅菜。

“这里有桔饼诶。”裴柱现指着菜单栏说，“好久以前吃过。”

“那点一份尝尝？”姜涩琪说。

“行。”

裴柱现用铅笔在上面画圈圈。

终于下好单，KTV服务生推着啤酒进来了。

“最近我们好像都在喝酒。”金容仙说。

“这说明玩得开心呀。”李宣美笑着开罐。

“等下回去我开车，就不喝了。”文星伊帮她们用湿纸巾擦易拉罐周围。“你们随意。”

文星伊因为应酬常常喝酒，她自己也很能喝，偶尔约姜涩琪出去也是一块儿去酒吧。

平时金容仙不喜欢她沾酒来着，可是今天她主动提出自己开车，不喝酒，金容仙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还是我开车吧，我不喜欢喝啤酒，好苦。之前是因为青梅酒我才喝的。”金容仙解释道。

她喜欢酸酸甜甜的味道，啤酒完全不是她的style。

好在后面送来的菜都很好吃，金容仙抱着盛着白米饭的餐盒吃得起劲。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文星伊轻声说。

“我知道，我只是吃饭速度快。”金容仙饭菜包了一嘴。

文星伊无奈，“行，那你好些吃，别讲话。”

“嗯嗯。”

风卷残云中。

其实这顿饭不算她吃过最香的。

金容仙最喜欢和文星伊在冬日一起打火锅。

外面再冷、风再大也和她们没关系，两个人坐在暖洋洋的室内，文星伊买了铜锅，系上围裙亲自下厨做火锅。

黄铜锅里沸着青葱、姜片、大骨，汤头熬得雪白，飘扬阵阵香气。

桌上摆了好多碟，菜式诸如排骨、牛肉、玉米、生菜、土豆片、香菜、莴苣，摆盘很讲究，看了心情很好。

文星伊会帮她涮肉片，长长的筷子夹着牛肉过一遍汤，不多时就变了色。

蘸上辣酱再送到嘴里，简直人间美味。

“好吃得我舌头都要打结了。”金容仙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辞。

文星伊望着她笑，“来来，打一个给我看看，打出来就送你参选今年十大感动中国人物。”

“......”

刚刚的温馨场景还没保存3秒钟就被破坏，金容仙举起勺子，“我打你个头啊。”

文星伊摇头，“打头没用，要打结。”

“你一天不逗我会活不下去吗。”金容仙气得狂喝可乐。

“会，真的会。”

她的眼神特别真挚，看得金容仙都有些脸红了。

小火滋煮，也不知道锅里煮的是骨汤还是糖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金容仙沉浸在回想里，一连吃了好几口饭，有些噎着了，赶紧倒汤润润喉。

见她要直接拿勺子，文星伊中途截住她的手，用纸巾包住汤勺柄部再递过去。

“有油。”她说。

“洁癖啊洁癖。”

金容仙接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虽然肉眼看不明显，可文星伊说有，那就是有。

李宣美看到了，“星伊有洁癖吗？”

“完全。”金容仙点头。

“她们这公司里，多多少少都有点。”裴柱现说。

朴初珑知道她是在说姜涩琪，一抬头正好看到姜涩琪无辜中箭的表情，努力憋笑。

“我觉得星伊还挺好的，我有个同事，也是搞设计的，他那洁癖，相处下来觉得好累。”李宣美叹气。

金容仙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怎么嘞，说来听听。”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他邀请我还有几个同事去他家聚餐，结果去他家厨房一看，绝了。”李宣美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墙上挂了好几条抹布，我帮忙打下手，擦下桌台什么的，他跟我一条条科普，哪条抹布是擦哪儿的，都有规定。还有调味料的瓶瓶罐罐，用完要原封不动的摆回它们的专属位置，不对齐也不行。”

“我去。”朴初珑醉了。

“我当时就想表演一个原地晕倒给他看。”李宣美表情丧丧的。

金容仙一路听下来，有点不同的看法，“宣美你这位同事的表现更像强迫症，洁癖的话顶多算入门级。”

“只是入门级？”李宣美瞠目结舌。

“究极洁癖家的厨房里是不会有这么多抹布的，因为她们一般都用厨房纸，擦完就能扔。”金容仙颇有心得，“沾油沾灰的抹布很脏，绝对不会循环利用的。”

文星伊心情微妙，听到自己在家里常说的话被金容仙复述出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平时就很喜欢标榜自己是洁癖，爱干净什么的。看到我们桌上摆放东西不整齐也会念叨几句。”李宣美疑惑，“但是听容仙姐姐你这么说，又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了。”

“你那位同事会对干涉你的空间，应该只是性格上喜欢多管闲事，用洁癖来包装自己而已。”姜涩琪出声道，“其实有些洁癖的人不是不喜欢‘脏东西’，是不喜欢‘别人的东西’，工作生活中相处时最重要的是分清彼此，你的和他的不混在一起，就没毛病。”

“别人的东西？”

“比如自己家就是最有安全感、心理上最舒适的地方，哪怕真的脏了些，也是干净的，别人的东西再新再光鲜，也不怎么干净。”

李宣美似懂非懂，“意思是心理上视作自己心理安全区域的，要求可以降低，规则可以打破，是这个意思吗？”

“就我知道的情况大概是这样。”姜涩琪说，“当然每个人的经历和喜好不同，肯定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

李宣美之前以为那位同事就是洁癖界的代表人物，没想到今天解惑了。

金容仙听着姜涩琪的话，想起文星伊和她相处以来忍让的种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把自己归纳到了“个人领域”里。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姜涩琪接了个电话，是她在长沙出差时对接的当地人员打来的，说他们这边储存备份文档的移动硬盘出了问题，很多文件都丢失了，包括之前姜涩琪发过去的一份表格。

对方万般抱歉下，请她再发送一次。

可是姜涩琪找了过去发送的微信记录和邮件记录，都过期了。

原始文件保存在她的电脑上，可是她现在在外地，公司同事们也都在放假，所以这条路也不可行。

她想了想，决定出去找网吧。

文星伊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加之多个人帮忙做事速度也会快些，就说跟她一块儿去。

金容仙知道文星伊在工作方面的细致，自然不会反对。

姜涩琪拿了自己的包包背着，打算和组长动身。

“等等，你不要背那么多东西，太沉了，拿着身份证就行。”裴柱现取下她的包，里面装了不少下午她们逛街买的零零散散东西。

“好吧，你们好好玩，我出去的时候叫服务生过来收拾一下。”

“嗯，出去注意点。”

“会的。”

告了别，两人推门而出，很快就有人进来帮她们把桌子收干净，只剩桔饼和啤酒还摆着。

朴初珑拉着李宣美继续K歌，裴柱现好久没吃过桔饼，对这种甜甜的蜜饯没有抵抗力，坚持要把它们都吃完。

“你别急，没人跟你抢。”金容仙活学活用，劝慰裴仙女。

“你手里捏着的是什么？”

“我还不是怕你吃撑了，帮你分担两个嘛。”金容仙对她眨眼。

裴柱现哼了声，像只小兔子捧着桔饼窸窸窣窣地咬着。

“对了，有个东西是买了送给你的。”她对金容仙说。

朴初珑耳尖，听到了这话，“买什么了？有没有我的？”

“我还不太清楚你的取向，就没买。”

裴柱现翻纸袋，找出一个递给金容仙。

朴初珑奇了怪了，她还有什么取向是裴仙女不知道的。

好奇之下便和宣美一起去凑热闹，看是怎么一回事。

金容仙惊喜之下拆开纸袋，愣住了。

里头装着的，一卷是胶带，另一卷是行李打包绑带。

质地不同，但图案是一样的，黄色警戒线，重复印着keep out的字样。

“容仙姐姐喜欢这个设计吗？”李宣美不解。

“啊，喜欢喜欢。”金容仙反应过来，跟裴柱现道谢，“很合我的心意，怎么买的这么刚好。”

“猜的。”

裴柱现从金容仙家里多条不重样的围裙里估到，她应该挺喜欢系带类的东西。

“厉害了裴仙女。”

“过奖。”

朴初珑拧着眉毛想了一阵，好像有点明白了，“我靠。”

“怎么了？”李宣美问道。

“我们这种纯洁的小姐妹，不要跟她们靠近，小心学坏。”朴初珑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

“嗯...”李宣美还没有反应过来，先跟着点头，看在朴初珑眼里非常可爱。

“哇，是谁跟谁学坏哦，以前我们有什么影视作品没一起看过。”裴柱现谴责朴初珑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

“就是就是。”金容仙拿人手短，连忙跟着附和。

李宣美有点知道这是在说什么了，想笑又不好意思，憋得很辛苦。

“话是这样说没错。”朴初珑忽然想起来，“对了裴仙女，你有给自己买什么吗。”

“随便买了点。”

“这还能随便？”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看到有意思的就买了。”裴柱现解释道。

看来裴仙女和自己差不太多嘛，朴初珑表示理解，”可以的。“

“宣美有喜欢的类型吗？”金容仙把纸袋收好，抬头问道。

李宣美喝了口啤酒，“什么类型？”

“就是谈恋爱的时候和对方的相对关系。”金容仙刚刚问出口才意识到有些不好意思，就换了个问题，“喜欢自己主动靠近对方，还是对方主动会更好？”

朴初珑和裴柱现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让我想想。”李宣美垂眼，“我好像属于主动的那一边，拉近关系的时候。”

“那拉近以后呢？”朴初珑兴致勃勃。

“看对方吧，不一定。”李宣美脸有些红，又端起啤酒罐。

“我们几个是大学同学你知道的吧宣美。”金容仙指着她们三个画了个半圈，“聊天尺度大习惯了，你要是吓到就告诉我们，别担心。”

“哈哈，没事的。”李宣美摆摆手，“我和我朋友也是什么都聊。”

“那就好。”朴初珑松了一口气，“讲真我还挺不喜欢主动靠近别人的，可是你们仨都是这类型，所以刚才我震惊了。”

“我是觉得对我主动的人没什么魅力，那种有点距离感的朋友会让人更有兴趣。”李宣美说。

“我完全不一样。谁要是跟我有点距离感，我马上就不想搭理了。”朴初珑说。

裴柱现消灭掉最后一个桔饼，“初珑非常傲娇的。”

“认证。”金容仙点头。

“对了宣美，你刚刚说的能够吸引你的魅力，除了主动这个方面，还有别的特质加成吗？”朴初珑好奇道。

“这个可能因人而异吧，我觉得能够把一件事做好的那种人就挺有魅力的，不过我以前饭桌上跟我同事聊，她就说这种人不一定有钱，她更喜欢有钱的。”李宣美无奈摊手。

“那你这位同事，怎么判断别人有没有钱？”

“名牌、名车吧。”李宣美回忆，“她挺喜欢联谊活动的，会见到不少新面孔。”

金容仙神色有异，“这个基准，应该不太靠谱？”

“真的！”李宣美觉得奇了，“她当时和前任交往就是因为他的座驾是路虎，没想到交往后才知道是个奇葩。”

“怎么个奇葩法？”

朴初珑她们听得津津有味。

“没有团购券或者积分的地方绝对不去，有次他们在商场逛街逛饿了，我同事看到有家川菜馆，很馋，想去吃，但是她男朋友在app上搜不到优惠券，就打死都不去这家，选了另一家有折扣套餐的浙菜馆。”李宣美说。

“这也太那什么了吧。”裴柱现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这类型的事情还有很多，那个妹妹一开始还忍着，后来有一回她跟闺蜜们聚会，想叫上她男朋友来一起见个面，谁知道他听到聚会地点后就决定不去，因为那里消费贵，他买单太亏了，要去的话就得AA。”李宣美叹气，“因为这事儿，他俩分了。”

“分得好，这哪来的抠门儿精啊，听着都好气。”朴初珑仰头把啤酒喝光了，又开一罐。

瓶盖被拉开的时候发出清爽的滋滋声。

“消费观不同，在一起太折磨人了。”金容仙感叹。

“她刚开始看人家开路虎，以为是有钱人来着。”李宣美想起她先前说过的话，“容仙姐姐，你说那个基准不靠谱，是为什么？”

“可能跟我的工作性质有关系吧，见多了用各式名牌的人。”金容仙解释道，“奢侈品这种东西，有二手有仿货。但是用真货的也不一定是有钱人，很可能背了一身卡债。所以见到用名牌就以为看到了富二代，其实不一定的。”

“有道理。”李宣美觉得受益匪浅，“名车也一样吗？”

“车就更复杂了。”金容仙摸摸自己的脸颊，“星伊跟我说的，她一熟人，毕业后用家里的关系做拼装车生意赚了第一桶金，组装一辆法拉利成本不到四十万，卖价可观，需求量也大。”

“外行人看会很明显吗，拼装车？”裴柱现问。

“不会，所以才有市场。”金容仙摇头，“这种车最大的问题是安全隐患，不经撞，惹上交通事故很危险，所以那位熟人赚够了本金，马上就收手换了别的行业做。”

“所以名车也不尽是可信的。”李宣美完全理解了。

朴初珑打趣道，“有句话说，无针无线神仙难变，难怪大家都这样牟足了劲包装自己，从宣美你那同事的个例来说，还是有用的。”

李宣美也放松了，跟着开玩笑，“是啊，这也算道具加分吧，虽然道具含金量有水分。”

“所以谈恋爱的话，急功近利还是不可取，真想找到适合的人，要慢慢了解。”朴初珑总结陈词。

金容仙跟着点头。

想起过去和文星伊聊天的种种。

她将身边的许多人和事都讲与自己听，深刻到和朋友的谈资里也会想起那些话。

从那个奇怪的梦开始，金容仙就在想她是在哪个坎没过去。

是纠结于星伊那时没说出口的心事吗？

如果因为这样就不安，是不是有点敏感。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和自己分享回忆了。

想到这里，金容仙之前的阴霾消散了不少，只是心情波动，更迫切想和她见面、说话。

才分开不到两小时而已。

 

四人凑一起，边聊天边喝酒，中间裴柱现又打电话叫了几个甜点当下酒菜。

朴初珑点了一整页她男神的歌，唱了个尽兴。

姜涩琪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转钟，街道上除了少数食肆还亮着灯牌，其他的店都拉卷闸门了。

回到包间，几位饮酒过度的朋友都歪歪斜斜倒在沙发上，只有金容仙还能坐直。

桌上有7罐啤酒没喝完，大家打算清场后走人。

“有没有什么快速消酒的法子，求推荐。”李宣美作为喝酒主力，已经有些醉了，讲话的时候笑嘻嘻的。

“这个简单。”

文星伊去点歌机点了首情歌王，拿着话筒讲规则，“每个人轮流唱一句，唱到爱字的人就马上喝一杯。”

“厉害了。”朴初珑给她的好主意点赞。

姜涩琪很快将桌上还没用的纸杯拿出来，一个个倒上酒，排一排，场面变得很可观。

这个方法特别好用，一曲唱毕，纸杯里的酒全都消掉了，其中属朴初珑和李宣美是重灾区，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喝了几杯。

结完账去停车位找车，姜涩琪和裴柱现来镇上时没有和她们结伴同行，所以看到金容仙径直走向微型货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时惊呆了。

“真的是这辆吗？”姜涩琪问。

“是啊，后面风景可好了，露天的。”朴初珑挂在裴柱现身上，脸蛋红扑扑。

她们这车是借的古村卖家具的余老板的，他平时拉货上镇，就用这辆微型货车。

前排两座，后面的区域是用来放家具的，为了防止磕磕碰碰，内侧做了简单的软包，靠着还挺舒服。

李宣美在姜涩琪的搀扶下好不容易上了车，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好在姜涩琪眼疾手快将她拉住，有惊无险。

李宣美就着这个位置，让她和自己坐一块儿。

裴柱现她们上来的时候，一边已经没了空位，就坐在两人对面。

朴初珑本来还想强打起精神看会儿手机，没想到喝了酒又坐在车上，虽然路途并不颠簸，但看着发光的屏幕还是有点晕车的感觉。

她决定不再折腾，躺倒在裴柱现的大腿上好好休息。

“晚上降温了，白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李宣美手指指尖冰凉。

“是有点。”

姜涩琪看看对面的裴柱现，还好下午给她买了外套，不然柱现姐姐那么怕冷，一准要冻得受不了。

“天上好多星星！”朴初珑睁眼，正好看到璀璨的星光。

李宣美闻言偏头，不受力往下滑了些，靠在姜涩琪的肩膀上缓缓说道，“真的有。”

眼前的画面很漂亮，让人心情特别舒服，姜涩琪一向喜欢看天看云，也跟着抬头仰望。

天空暗蓝，占据了视野的绝大部分，好像离大地很近，星星闪烁，又好像很远很远。

裴柱现抚了抚额前的发，低头看自己的鞋带。

比起肢体接触，两人很自然的搭话、相处的样子更让她如芒刺背。

“好久没有这么一起看过星星了，大学军训时晚上拉歌，结束后躺在足球场草坪上，好像那时候的星星也挺漂亮的。”朴初珑悠悠道，“你还记得吗，裴仙女。”

“好像是，不过军训的时候太累了，每天都在倒数什么时候结束。”裴柱现的印象里，军训好像只有无限的站军姿。

“也是，当时还充满幻想，以为军训时能碰到什么绝世大帅哥。”朴初珑吐槽，“可拉倒吧。”

她的声音软软的，说这话的语气很搞笑，裴柱现抿着嘴角笑。

“宣美宣美，你们学校军训时怎么样？有没有帅哥。”朴初珑躺着胡乱挥手。

“嗯？”李宣美醉后晕沉沉的，“好像是有个长得还可以的，但是他在篝火晚会上自弹自唱了首流行歌，我就对他无感了。”

“是不喜欢歌还是不喜欢人？”裴柱现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他抱着吉他的姿势没气质。”李宣美靠在姜涩琪的肩膀上，笑得无奈，“也可能是看人，真要是我喜欢的人，她抱着唢呐吹百鸟朝凤我都会觉得很有魅力吧。”

朴初珑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666，这位妹妹是个人才。”

“你呢，军训时唱歌了吗？才艺展示什么的。”裴柱现看着姜涩琪问道。

“好像没有。不过当时也有别班的同学去弹吉他了。”

李宣美一脸醉意，轻戳她的嘴角，“那你会吹唢呐吗？”

姜涩琪对这个问题没有一点点预想，紧张地回答，“不会。”

“哈哈，我想也是。”她傻傻笑道。

朴初珑躺着，视野里整个世界都是横的。

但有些粉红的气息飘过，她不会因为横着就看不懂。

可能好感这种事情，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一样不讲道理。

裴柱现不愿再看，扭头望着车尾虚无的车道尽头。

她总是无意识间会把自己和李宣美放在比较的天平上，两人性格原本就有很多差异，这种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客观的比较，最后只能带来纠结和难受。

就像李宣美今天可以很完美的融入她们的玩乐项目，又或者是她醉后会撒娇般甜笑，只是旁观都会觉得赏心悦目，何况是第一人视角看到全过程的姜涩琪。

这种撒娇裴柱现自问就算喝趴也无法做到。

可能有些魅力真的是独有的吧。

 

后座几人轻声细语，前排车厢里除了音乐声，并没有人说话。

文星伊的这一天格外忙碌，早起爬山不说，又是绷紧了神经开车又是点酒点菜照料众人，晚上还陪姜涩琪加了好几个小时的班，回去的路上疲惫不堪，合上眼睛休息。

这小货车不像她的座驾那么舒适，靠背笔直笔直的，像个树桩。

多亏了安全带，才把她固定好。

文星伊低着头，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金容仙看后视镜的时候偷瞄文星伊，发现她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像只小松鼠。

她把车内的音乐声关小，看着前路开车。

夜路上车辆很少，只是很费眼睛，为了安全起见，金容仙没有开很快。

好在车程不算很长，到达村口的时候总算放松了下来。

停车熄火，顺便叫醒旁边的人，告诉她到了。

文星伊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还没有反应过来，“要下车了？”

“嗯。”金容仙四周看自己有没有落东西在车上。

“这是哪儿？”

“村口。”

文星伊想坐起来，被安全带给绷住了。

想动手去解，结果浑身乏得紧，按钮又很硬，按了半天按不下去。

金容仙看着平时做什么都开挂的人和按钮拉锯战的样子，蠢萌蠢萌的。

“我帮你。”她笑道。

“好。”

凑过去，她们靠得很近。

眼前是文星伊黑色的外套，衣袖下雪白的手背。

金容仙扯了一下安全带，再用力按下，应声而开。

抬头看到她为了不打扰自己而屏气凝神的样子。

文星伊没想到金容仙依然维持着这个距离，眼神疑问。

金容仙扑哧一笑，撇开安全带，勾住她的脖子。

“过来。”

 

后座的几人见已经到达目的地，便打算起身。

裴柱现三下五除二将朴初珑拉起来，初珑虚晃几步，凭借深厚内功重新把握方向感。

李宣美本就喝了不少酒，只是坐着还好，再度起身时头晕目眩找不着北。

姜涩琪原本已经起来，见她动作这样困难，就弯腰去扶她。

前排车厢和后座虽然不相通，但是后面的车窗是透明的。

姜涩琪看到前排人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将刚要起来的李宣美抱个满怀，右手借着抱她的姿势将侧脸余光挡住。

裴柱现也看到了自己好姐妹桀骜不驯、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过分行径。

她说不出话来。

“嗯？”李宣美鼻息之间都是姜涩琪身上的香味，虽然很开心这个拥抱，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你累不累？”姜涩琪情急之下反倒冷静了，抛出个反问句。

“我吗？”李宣美被她问住了，“有点。”

“要不要我背你，回到客栈还有好长一段路。”

“没关系，我还识路的。”

“那我扶着你走吧。”姜涩琪在她身侧耳语。

“好啊。”李宣美轻笑。

看到前排的人影已经不在了，忽然松开手未免显得尴尬，姜涩琪就着手指的位置帮她顺了下耳旁的发。

李宣美有时候会觉得她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

可以相谈甚欢，也可以和柔温顺，但是总感觉离完全了解她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即便这样，那一瞬的“热”也足以让人贪恋。

这次假期回来，真的是做了对的决定。

如果什么时候能去她们所在的那个城市走走，看一下传说中姜涩琪那个神奇的扒皮公司，吃遍朴初珑挂在嘴边的美味小吃店，好像也很不错。

 

客栈房间里只留了床头灯，金容仙洗了个事后澡躺床上，微信群聊里难得热闹了一回。

裴柱现特意艾特了她，发了好多个翻白眼的表情。

金容仙：？？？

金容仙：怎么了？

金容仙：你说话啊裴仙女

朴初珑：......

金容仙：初珑初珑！

金容仙：这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朴初珑：一言难尽，我贫瘠的语言说不清楚

朴初珑：头大.jpg

金容仙：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朴初珑：不是你，是宣美...

金容仙：宣美又怎么了？？

金容仙：混乱.jpg

金容仙：吵架了？还是打架了？

裴柱现：都没有

金容仙：！！！

金容仙：裴仙女你终于冒泡了

裴柱现：当初就不该在越南把你买回来.jpg

金容仙：......

金容仙：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jpg

金容仙：告诉我吧好姐妹

裴柱现：我下线了，你好好回忆一下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吧

裴柱现：明天说

金容仙：好咯

 

文星伊正抱着被子睡觉，金容仙推推她的背，“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有哪些？我知道富强民主。”

“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文星伊闭着眼睛流畅背诵。

“wow。”金容仙有些吓到，“竟然真的知道。”

“嗯。”

“柱现说让我回忆这个价值观，我是有哪一点没做好吗？”金容仙趴在文星伊的肩膀真心发问。

“这个范围有点大。”

“喂！”

“说你不够和谐吧。”

“为什么？”

金容仙关了床头灯，钻到她那边的被子里头。

“我随便说的。”文星伊好笑道。

“你敷衍我！”

“没有。”

“还没有。”

文星伊睁眼捏捏她的脸蛋，“你怎么精神这么好，都不累的。”

“我也不知道，忽然就精神了。”金容仙窝进文星伊的怀里，“你记得吃晚饭的时候，我们说洁癖的事儿吗。”

“记得，怎么了。”

“有时候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文星伊不明白。

“你不是很讨厌下雨天的时候地上的水迹，觉得它们很脏。”金容仙嘿嘿笑道，“我们小区夏天里暴雨后地上有些积水，记得吗，我穿着拖鞋在上面跳，你气得嗷嗷叫着弹开的样子很可爱。”

“......”

忽然被强制回忆起那段黑暗的过往。

文星伊冷静下来，“我没有嗷嗷叫。”

“那换个词儿，惨叫行了不，惨叫。”

“...行吧。”

左右一想，虽然这个词也不怎么样，但总好过嗷嗷叫。

“文星伊。”

“嗯？”

金容仙抬头咬她喉咙处的皮肤，“我觉得很可惜，时间过得太快了，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好多个小时，特别可惜。”

文星伊被她细细碎碎的动作咬的发痒，可是身体没有力气，慵懒地仰起脖子，“难得啊，睡神大人。”

“可能是好几天没见你加班了吧，晚上你和涩琪出去的时候我就觉得，又来了，很快你又要回公司搬砖了。”

“不舍得回去吗。”

“嗯，乐不思蜀了。”

金容仙讲话的速度放慢，手指在她的腰窝那儿缓慢画圈。

“我们后来聊天，我还说了你跟我讲的事。”

文星伊眼睛有些打不开，“什么。”

“没什么，以后跟你讲。”金容仙感觉到了她的倦态，不忍再强制延长她的清醒时间，“要我抱你吗。”

“好。”她轻声应道。

金容仙从身后反扣过她的薄瘦的肩胛骨，皮肤接触的时候有轻微的颤栗感，随即而来的是温热的、让人心安的温度。

怀中的人几乎是以光速陷入了睡眠。

这种状态在她加班的时候金容仙见了不少，所以并不意外。

安静的夜晚人的思绪好像可以飘得更远。

听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文星伊的耳朵白软，轻易可以看到，不像她因为整个人蜷起来而埋着的脸蛋。

金容仙轻摸她的耳朵，脑海中自动闪过了好多歌曲，都是十多年前的，不过是截取片段播放。

可能她也不曾想到，以后听到相同的歌曲时，常常会唤起这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