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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秀妍周末受邀去个局，去到之前顺便给妹妹投食。

进到公寓，穿着白色T恤的女生正坐在窗边地毯上，抱着笔记本写写画画。

长长的黑发散在肩头，从上往下看过去，非常养眼的一幅画面。

“秀晶啊，吃东西了。”

“姐。”

看到妹妹的脸，下一秒郑秀妍惊叫出声，海豚音差点掀翻屋顶，“你额头怎么了？”

“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医生没有。”

郑秀妍把餐盒放下，仔细看看纱布周围的红肿印记。

“在附近药店买了药和冰袋，不严重的。”

“还不严重，你才搬出来多久就磕磕碰碰的。我看你还是跟我一块儿住，不然爸妈要是知道，我都没法交代了。”

郑秀晶软言软语地撒娇，“姐，你不说我不说，爸妈就不会知道了嘛。”

不等她姐开口回应，又转移话题道，“让我看看姐姐不远万里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郑秀妍好气又好笑，“你喜欢的小笼包，还有满记的芒果班戟。”

“芒果我的爱！”郑秀晶兴致勃勃地拆塑料袋，“姐，你真好。”

“你少来。”

手袋里传来手机铃声，秀妍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再过来的时候面色比之前稍有缓和。

“跟你说个好消息。”

“怎么了姐。”

“我熟人给我的消息，我们之前投的那个标，不出意外的话就中了。”

招标资料是郑秀晶整理的，得知这个消息，她自然是很高兴，“太好了，只要做到这一单，我们就能在宣传上多一个卖点，借力打力，说不定还能发展更多优质的资源。”

姐姐听她这番话，挺意外的，不禁调侃道，“你还知道借力打力呢？”

郑秀晶想到了一个人，微微滞住，“我是你妹妹嘛，耳濡目染总该学到些的。”

“这说法倒还有点道理。”姐姐嘱咐道，“中标的事你先稳着别说，外面好多人盯着。”

“懂的。”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该动身了。”郑秀妍看了眼手表，“对了，你有空多和你朋友走动走动，聊天放松下心情，别整天待家里，等会又摔了。”

郑秀晶眼皮一动，“嗯，我知道了。”

只是这句话她就知道，她说的谎被姐姐看穿了。

郑秀妍没再多说什么，出发赴宴去了。秀晶捧着盒子一勺一勺吃着芒果班戟，甜甜软软的。

她想起Lucy提及的那家新店，有空约朋友过去吃顿饭，光顾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涩琪第一次参与由营业一组组长主导的会议，吃了午饭后就被叫过去开会，从白天开到天都黑了。

一组的特点是“慢工出细活”，每个人参会前都花时间整理好了自己的想法和搜集的资料，汇报后讨论，再分散搜集，再讨论，如此反复。

在文组长这里习惯了快速过会后单独做文件汇报的姜涩琪在会议室坐得腰都酸了。

有些同僚的发言特别水，可她还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听，为了参与讨论。

这种冗长的会议很折磨人。

晚上，裴柱现在她们公司楼下好不容易等到了姜涩琪，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了。

“怎么了？这么没有精神。”

“坐久了，有点晕。”姜涩琪解开衬衣袖口的扣子，往上卷了两下，露出修长的半截小臂。

“晕吗？”裴柱现看着她的手，移不开，“是不是我送你的那盆仙人球不够用，下回我再给你买两个大的来，多看绿色，缓解眼疲劳。”

“不用了不用了。”姜涩琪一听这话，心有余悸地摆摆手，“现在那盆长得挺好的。”

当初她为了从家里把这玩意带到公司，可谓一路提心吊胆，怕在挤地铁的时候扎到别人，所以那天打车去的公司。

其实用某宝就可以了，但是裴柱现说，网上买这种植物，颜色、质量、泥土什么的没保障，还是自己亲自去花店买的好。

姜涩琪见她兴致勃勃，哪舍得拒绝这份心意。

“真的不用？”裴柱现盯着她，“你都双目无神了。”

“开玩笑，我的卡姿兰大眼睛怎么可能没有神呢。”姜涩琪深呼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你看。”

“是啦。”

裴柱现跟着姜涩琪过马路，往商场的方向走。

这个时间点，又是周末晚上，走在这里的多是行人，上班族挺少的。

“大家都穿得好潮。”

一个踩着平衡车的小哥从她们身边过去，裴柱现对他飘逸在空中的脏辫感慨道。

“对啊，现在正是夜猫子们出来玩的时候。”姜涩琪说，“要是姐姐你喜欢泡吧，我们就不走这个方向了。”

“少来。”裴柱现左手戳了戳姜涩琪后腰，“年纪轻轻，就想着喝酒。”

“喝酒好啊，一醉解千愁。”

裴柱现停下脚步，轻声问，“你很愁吗？”

姜涩琪想起裴柱现心思敏感，自知刚才说错话，“当然愁啊，双休日都不能一直跟你在一块儿。”

“是说这个？”裴柱现低头看地，心情放松了些。

“嗯。”姜涩琪走近些，牵住她的手腕，“之前我看视频学了道水煮肉片，一直想要实践一下，这不是时间总对不上吗，到现在都还没做。”

姜涩琪喜欢看“干货”，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那种短时间内分解步骤的教学视频很合她的心意。

裴柱现看她抱着个手机傻乐，好奇之下也一起看过几个大师级厨艺分解视频，“不急，等找一天，我备好了材料，你负责动手做。”

“行吧。”

 

两人走进商场，顺着扶梯上楼。

商场里很多店面陆陆续续准备关门了，只有顶楼的影院营业到深夜，逛街大计不得不搁浅。

姜涩琪叹气，“难道注定只能网购。”

“网购也好啊，同款衣服的不同颜色一目了然，咱们可以买一样的。”裴柱现的心情并没有受影响。

她不太乐意出门逛街，更常用网购，不仅省时省力，还能假装不经意间购置很多情侣款。

姜涩琪是反的，喜欢逛商城自己试衣服。

为了顺着姐姐，选了折中的方法，大多数时间和裴柱现一起网购，偶尔她有空，也会自己逛街。

“我们一样的衣服挑出来应该可以装个衣柜了。”姜涩琪眯着眼睛笑。

“怎么了，不喜欢啊？”裴柱现忽然假装很凶，“不喜欢就清出来丢掉！”

她最后一个字说得很大力，姜涩琪玩心大起，模仿道，“丢掉丢掉！”

裴柱现被气笑了，拍她屁股，“你几岁啊，这么幼稚，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终于下了最后一个扶梯，影院就在不远处，修建得现代感十足。

周围人总算多了起来，大家穿着很休闲，终于有了点周末的感觉。

“你也就外表唬唬人，本质幼儿园还没有毕业。”

“哇，我还能唬人呢。”姜涩琪故意说，“唬住你了吗？”

裴柱现往左上方对上她的视线，顿了顿，“有时候。”

她这个表情可爱得紧，姜涩琪上班被拖得无力的心情在和裴柱现聊天的过程里得到缓解，看着她的模样，心头有一丝丝甜。

裴柱现不知道为什么姜涩琪不再接话，只是笑。

但是她开心的话，那就好了吧。

裴柱现站在姜涩琪身后，一起在售票处排队。

 

旁边队伍有个排在前面的男生不断往后看，看了好几遍，往她们这边挥手，“小现？”

裴柱现往周围看了一圈才发现是在叫自己，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她不确定道，“你是阿江？”

“是啊，果然是你！好久不见啊小现。”

“好久不见。”

被叫做阿江的男生到了轮次，跟裴柱现比了个手势，先买了票，然后去休息区等她。

“他是谁？”姜涩琪看了看他的背影，问道。

“以前我住叔叔那里的时候一个小区的玩伴。”裴柱现解释道，“不过我读大学以后就没见过他了，没想到变化还挺大，差点没认出来。”

“和现在的样子很不一样吗？”

“那时候他就剃个平头，脸也圆，现在倒是像模像样的了。”

“噢。”

听他刚才小现小现的叫得那么亲，姜涩琪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影院小屏幕上的预告发呆。

周末的电影场次很火爆，她们选了最近时间的场次，也只剩前两排的座位了。

“那就第二排吧，中间还有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裴柱现说。

“行。”姜涩琪选好座位，又买了个套餐，刷卡结账。

阿江占了个小圆桌，看她们端着盘子走过来，忙招手，“小现，这边！”

“好。”

裴柱现带着姜涩琪一块儿坐下。

“啊，你们是一起的？”阿江刚才排队的时候就看到姜涩琪了，只是没想到她们认识。

“对啊。”

离电影开始还有一会儿，阿江忙着和裴柱现唠嗑，主要聊他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妹。

裴柱现从前和他们兄妹俩都挺熟，那个小妹妹人生的古灵精怪，又很漂亮，和她哥站在一起，横竖看不出是同一对父母生出来的。

阿江吐槽他妹妹在家里怎么怎么调皮捣蛋，裴柱现听得直发笑。

姜涩琪对这兄妹俩一点都不了解，也插不进去话，就在一边听着，偶尔配合裴柱现一起笑一下。

终于熬到了电影入场，阿江首先抱着他的单人爆米花套餐进去了，姜涩琪按着票号找到她们的座位，抬头一看傻了眼，旁边竟然还是他。

“这电影太火爆了，好座位都被选没了。”阿江感叹道。

“是。”

银幕上开始播放电影放映前的广告，影厅里不一会儿就坐得满满当当。

姜涩琪抱着爆米花桶往裴柱现坐的方向倾斜，方便她拿。

影片开始了好一段时间，大家都屏气凝神地投入剧情，整个影厅只有演员念台词的声音。

“小现，吃吗？”阿江递过爆米花，压低声音问。

“啊，好。”

裴柱现其实不急着吃东西，但是怕推来推去影响其他人观影，就接了，继续看电影。

姜涩琪本就拿不准他们以前到底是多铁的发小，不好说什么，可没想到裴柱现还会接受他的爆米花。

她的左边坐着一对情侣，他们自带了零食，放中间分着吃。

脑海中响起声音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这个事情，注意力却不听使唤，总是忍不住要往右边偷看。

阿江还挺放松的，歪着肩膀看电影，偶尔在裴柱现那里拿点爆米花。

姜涩琪全都看到了。

只有自己孤零零地抱着一桶爆米花在吃。

从来没有这样一刻她会如此希望裴柱现不是本地人，在土生土长的城市遇到熟人真是太普遍了。

还是个一言难尽的熟人。

 

看完电影已是半夜，商场马路边站着的都是刚散场出来的观影客人。

阿江拦了辆的士，打开副驾的车门问，“小现，你现在搬去哪儿了？需要我送你跟你朋友吗？”

裴柱现正欲拒绝，姜涩琪先回答了，“没事，我们不住这个区，跟您那边是反方向，特别远。”

阿江没想到短短一句话竟然可以包含三个不同的拒绝理由，顺着下来，“哦，这样啊。”

裴柱现也跟他道别，“那你先走吧，我们等下就打车回去了。”

“行，那我走了，拜拜。”

阿江关上车门，跟她们道别。

裴柱现见到这个老友，确实挺感慨的，当年的小黑胖，竟然也出落成了个大小伙子。

男大十八变啊！

今天遇见了曾经的玩伴，更重要的是和姜涩琪看了场精彩的电影，此行不虚。

对于一个加班狗来说，玩也是要消耗心力的。她们回到家已经好晚，连棉花都懒得出来摇尾巴了。

姜涩琪累得紧，脸上那一层不快也就不那么明显。

两人洗漱完就睡了，姜涩琪第二天还要上班。

所以等裴柱现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姜涩琪人早就不在家里了。

 

周日，拉开窗帘，美好的阳光洒满整个卧室。

裴柱现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走出卧室，去洗脸台前一看，傻眼了。

姜涩琪今天没给她挤牙膏。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裴柱现在姜涩琪的午休时间给她发微信，聊了会儿终于现了端倪。

 

裴柱现：所以是我昨天和阿江聊太久了吗，等电影开场的时候

裴柱现：你不开心的原因

姜涩琪：没有

姜涩琪：你们是好朋友，聊天是应该的

裴柱现：你骗我，你都不发表情包了

裴柱现：说明你不开心

姜涩琪：开心每一天.gif

 

“我去。”

裴柱现看着手机屏幕上五彩缤纷的这五个字以令人揪心的速度在旋转，内心很震撼。

 

裴柱现：这是什么沙雕表情包啦

裴柱现：捂脸.jpg

姜涩琪：是啊，我的表情包都是沙雕的，你不要跟我聊天了

姜涩琪：再见.gif

 

这次的字体比之前那个转得更慢了，颜色也添加了闪光特效，非常壮观。

裴柱现看到这里，总算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裴柱现：就因为阿江，你有小情绪了？

姜涩琪：我没有

裴柱现：明明就有

姜涩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jpg

姜涩琪：反正我又不敢顶嘴.jpg

姜涩琪：反正我又不敢有意见.jpg

 

裴柱现和金容仙她们聊天常常斗图，里面有不少语句式表情包，但是这几句话她都是第一次见。

想到姜涩琪别别扭扭说这几句话的语气就好笑。

小醋包。

裴柱现知道她还肯跟自己接着发信息就说明有机会能哄回来。

又聊了会儿，姜涩琪吃完饭被叫过去开会了，不得已中止了聊天。

隔着手机，裴柱现也拿不准姜涩琪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使用好友走后门的权利，求助场外观众。

姜涩琪是个把工作和私人感情拎得很清楚的人，一旦投入工作，就会迅速进入状态。

在小会议室里熬了四个小时，终于散会。

她拿着笔记本回到自己座位，看到那个熟悉包装的茶包，很快会意，端着杯子进了茶水间。

刚泡好茶，组长也进来了，反手带上门，“忙完了？”

“没，刚讨论出个轮廓来。”姜涩琪撇撇嘴，“进度好慢的。”

“还习惯吗，和他们一起。”文星伊关心道。

“不习惯，太煎熬了。”对着自己的组长，姜涩琪完全不设心防，“成天讨论，昨天都开会开到天黑了。”

“人家这是在给你下马威。”文星伊撕开自己的红茶包装袋，“忍着点。”

“这是故意的？”姜涩琪觉得有点毁三观。

“嗯，他们那个项目已经做稳了，每年用一个老框架换个新包装的事。现在卡着你一起开什么主题讨论会，磨时间用的。”组长端着陶瓷杯在饮水机旁边接水，“最后无非就是规模扩大点。”

姜涩琪想起自己那么用心在听他们会上讲的那些东西，有些不是滋味。

“这几个月苦是苦点，撑过去吧，撑过去就好了。”

“组长，你这样讲话好像医生。”

“那你是想打针还是吃药？”组长和她站在桌前，肩并肩，轻笑说，“有人说你吃飞醋了。”

姜涩琪拎着红茶包的线，不好意思道，“她还跟组长聊这种话题啊。”

“可能知道我人很好吧。”组长调侃了下，又说，“是谁胆大包天惹得我们小姜同学心气不顺，我认识吗？”

“没有，我昨天也是第一次见。”姜涩琪想想，“可能是我太奇怪了吧，只约了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如果中间加进来一个人，就忽然很烦躁。”

文星伊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两个月太忙，好久没有跟你出去喝东西了。”

姜涩琪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是啊。”

“你上回不是喝伤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能喝酒吗？”

“应该可以吧，只要不是纯喝酒的话。”姜涩琪不确定。

她们今天刚好穿了一白一黑，Carol开门进来见到这俩背影吓得一抖，“喔，里面有人啊。”

待看清楚转过来的脸，Carol蜜汁脸红，“你们慢慢聊，我冲杯咖啡就走。”

“......”

组长和小姜同学迅速拉开堪比东非大裂谷的距离，一前一后出了茶水间。

Carol认准了自己磕的cp，虽然小姜被领导棒打鸳鸯差去了一组做项目，但是从今天和组长私下里甜甜蜜蜜的情况来看，这对绝对be不了。

想到这里，Carol甚是欣慰，端着她刚冲的咖啡回去做事了。

加班是个无底洞，在办公室里白天坐到深夜是常事。

在这日复一日里，只求手头的项目可以顺利做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和平日里一收工就往家里赶不一样，金容仙接连好几天回得比文星伊还晚。

有时候在健身房呆到关门时间，还有力气的话再在路边随便扫码开个自行车骑着玩，反正这周围的路她都熟了。

虽然她现在和文星伊处在尴尬阶段，但是金容仙知道文星伊不会不跟她招呼在外面应酬，下班了会回家的。

以前金容仙总是在家里等着，现在她想换文星伊感受一下，回到空无一人的家的这种心情。

夜晚的风抚在脸上，有点凉意。

金容仙走进离小区好几个街道外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罐饮料，坐在窗边滑手机。

 

文星伊找了天，故意等金容仙走了她才去上班。

临走前把走廊灯都打开了。

等到晚上下班回到的时候才发现，金容仙不是收工了回来，为了故意气自己特意选了那个时间段出去。

她是根本就没回家。

 

按开客厅的灯，文星伊把走廊灯关了，往衣帽间那边走。

她望着金容仙的那两排衣架，出神地想她今天在这里面逗留着选衣服的样子。

至少在这里面的时候是属于金容仙一个人的空间，不用面对自己，也不用刻意冷着一副脸。

文星伊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容仙的怒气会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显得来势汹汹。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晚上回来后煮两份夜宵，等金容仙一起吃。

可她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在健身，不想吃高热量的东西”，就把自己挡了回去。

这理由既正当又合理，文星伊不好再劝，怕说着说着吵起来。

面前两碗热气腾腾的食物，摆在只有一个人坐的餐桌上，心里有些失落。

文星伊吃了几口自己的那份，默默收桌子洗碗。

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金容仙，她在和初珑聊语音。

文星伊猫在床的一边，戴上耳机听了会儿新闻，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种状态不咸不淡地持续了将近一星期，今晚再度站在家门前的时候，文星伊一度恍神。

可能现在就是所谓薛定谔的猫理论，打开房门里面有金容仙是一个世界，没有金容仙是另外一个世界。

文星伊手指划亮密码锁，定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输密码了。

不去打开的房门的话，或许两个世界都是存在的吧。

 

文星伊推开两道消防门，坐在楼道里给安喜延打电话。

手机那头特别吵，安喜延说，“宝贝儿，找我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安喜延脚步匆匆，但是吵闹声依旧摆脱不掉，“上回太忙了没来得及跟你售后，你们后来和好了吗？”

文星伊靠着墙壁，“还没。”

“还没？！”安喜延吃惊，“不是吧，这都多久了。”

她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电话那头有个声音在叫喜延，“你怎么跑这儿来啦？快回去，大家等着你喝酒呢。”

安喜延应付道，“好，很快哈，打个电话。”

文星伊知道这种语气一般会应用在什么时候，“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工作聚餐。”

“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同事等。”说完又叮嘱了句，“和他们处好关系。”

安喜延无奈，“那好吧，我分享两首歌给你听下。晚点你要是没睡，我再打给你。”

她知道文星伊虽然表面冷冷的酷酷的，实际上喜欢看爱情类的电视电影，手机里更是一堆情歌和电影ost。

这种心情不怎么样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让文星伊自主选择歌单。安喜延深谙其中道理。

“知道了。”

“嗯，我挂了，你好点。”

“好，拜拜。”

“拜拜宝贝。”

安喜延同事走在前面带路回包厢，听她讲电话的内容，不知道心里在寻思着什么。

 

金容仙是散步走回来的，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喝完罐中的饮料。

她觉得有点尴尬，如果带着这个碳酸饮料罐子大摇大摆回家给文星伊看的话，那前几天自己说不吃高热量的东西算是怎么回事。

不是明摆着跟她过不去吗。

金容仙决定走到楼道那边去找垃圾桶。

推门灯一亮，楼梯中间竟然有个人！金容仙吓得罐子一扔捂着耳朵尖叫。

文星伊也被吓到了，倏地站起来拍裤子上的灰。

金容仙弄了半天搞清楚情况，把自己脚边的可乐罐捡起来丢进角落的垃圾桶。

“我出来丢厨房垃圾的。”文星伊说。

“噢，好。”

金容仙知道她看见可乐罐了，也知道文星伊还没回家。

但是她们都不会去戳穿，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样。

一旦到了连这种小事都要抓着吵个天翻地覆的地步，那个时候就真的无可挽回了吧。

会有这样的一天吗？她不敢想。

 

不过文星伊会呆在楼梯间里这一点着实是震惊到了金容仙。

她的洁癖程度金容仙耳濡目染了不少，一个坚信出了家门外面都是细菌，开个外卖餐盒都会用纸巾包着边缘怕手沾到油迹的人，竟然会下班后坐在满是灰尘的楼梯上。

这令金容仙匪夷所思。

看来她因为回家这事挺心塞的，对和自己共处一室的排斥感足以令她克服多年来的洁癖。

 

文星伊低头按密码，金容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腰上有点蹭脏了，灰灰的一块在雪白的衬衣上很碍眼，估计是往后靠的时候上一级台阶边缘蹭到的。

不过她并没有发现。

两人进屋后很自然各做各的事，不刻意去找机会和对方搭话，反而更轻松。

金容仙坐在餐桌边看好友们的微信聊天记录。

裴柱现说姜涩琪最近和一组那些人处着，被磨得特别没有精神。

朴初珑就奇了怪了，“涩琪什么时候变成一组的人了？”

“她们公司的新政策。”裴柱现努力打字给她科普。

金容仙看了好久，裴柱现她们从工作聊到食补，讨论了下当季有哪些食材，聊到某几样海鲜的时候朴初珑又忽然开起了车，最后跑题跑得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等到聊天结束，记录不再更新，她放下手机，屋里头很安静。

文星伊洗完澡没进书房，直接去睡了。

金容仙走到脏衣篓面前站了会儿，从里头翻出那件白衬衣，进到浴室里给手洗了。

家里有洗衣机，楼下有干洗店，金容仙很少自己动手做这些事。

握着这块柔软布料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在想文星伊。

她的衬衣多得可以去开卖场，金容仙喜欢看她穿白色，送过好多件白衬衣给她。

朴初珑看过她们家衣柜，还笑说星伊每天挑白衬衣的时候，就跟太阳的后裔里男主角挑不同的迷彩服一样，别人看了都没什么差。

当时金容仙不服气，说每件有每件的好，朴初珑说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只要是文星伊穿的你就觉得好看。

“我开心我乐意，我就是喜欢。”金容仙不讲道理。

“原来是秀恩爱的，告辞了。”朴初珑抱拳。

 

卧室里没开灯，关掉走廊灯以后就是黑灯瞎火。

金容仙刚摸到边沿，不小心踢到了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文星伊浅眠，半坐起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金容仙正抱着小腿往床上倒，头顶撞着她下巴，两个人龇牙咧嘴地倒在一起。

“你没事吧。”金容仙听到她撕地一声，怕是有点痛。

“没。”文星伊捂着脸，声音微不可闻。

她也没了话，盖上被子，想是直接说对不起撞到你了，还是委婉点说。

旁边的人好像没有要跟她讲话的意思，过了会儿拱了拱被子，从声响判断她是往外蜷着。

金容仙知道这是她要睡着的前兆，有什么话再不说又要等明天了。

她眼一闭，“明天一起吃晚饭吗。”

文星伊听到了，并没有直接回答，“你不是要去健身房。”

“明天不去。”

“噢。”

“一起吃晚饭吗？”她又问了遍。

隔了好一会儿，文星伊才说，“我明天不回家。”

“啊？”

“后天上午我在邻市有个会，客户邀请我明天过去先吃个饭，住下，后天开完会再回来。”

“这样。”

“嗯。”

这些安排，本来今天见到金容仙的时候就要跟她说的。

只不过文星伊看到那个红罐的时候才明白，她以为之前发生的那些是金容仙在闹脾气拒绝自己，没想到不是拒绝，是惩罚。

文星伊伤了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明天什么时候出发？”金容仙向着她的背影问道。

“下班时间稍微提前一点。”她回答。

“你一个人？”

“嗯。”

“那你方便来接我吗。”金容仙说，“我那个时候应该结束了。”

“嗯。”

文星伊不知道她为什么今晚态度有些不一样，跟自己讲这么多话，还说要接她。

更没有想到，金容仙会从后面靠过来。

距离很近，虽然没有接触，但是她知道很近。

“我想跟你一起去。”

说话的是金容仙，说完后不知所措的也是金容仙。

她就这样把想到的就这样说出来了，遵从本心的。

“嗯。”

文星伊的应答声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金容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猜不到她的情绪。

“很晚了，睡吧。”她说。

“好。”